辦不好的小事情

辦不好的小事情

            還老不到可以上車就往博愛座搖搖晃晃的坐下來，或者享受一下給耆英優待的電影票。要我裝出年少小夥子的油條率性，唉，認了，不行！

            “這有什麼難的？”，腦子還沒來得及阻止我的嘴皮。

            踮了踮這箱書，三年前塞到櫃子裡的…呃…“噢！等一下吧，我先搬輕的！“

            兒子宿舍裡的床墊，我想，雖然當初是跟他一起搬的，好像還算了安床的時辰…今天天這麼熱，我看借個手推車好了！

            真的一點都不知道，水龍頭沒拴緊，已經好幾天了，我理由當然正當：洗毛筆！…我為什麼聽不到？…因…因…因為…水滴聲會催眠！

            雖然個子不高，從來我就不怕高，時鐘不走了，搬個高椅子換電池吧！

            這下換好了，看看高度，四周…要很帥的跳下來嗎？趁沒有人看，快點用手扶牆爬下來算了！

            老爸的睡衣，扣子掉了，他又不肯穿新的。這檔事，還是由是兒子的我，一手來辦吧。

            扣子，針線都有。我不得不承認，縫扣子，真難！

        說穿針引線，說不小心被針扎到手指，都是小事。難，難在把針穿到扣子孔裡，要先把眼鏡拿掉，才看的準。拉出來針線之後，要再把眼鏡戴上，不然線拉不到底，會露出一圈線團。這樣一折騰，眼鏡正反戴了幾次不說，手指被針戳的洞，比扣子上的孔還多。

            腰圍增加，是不爭的事實，但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可是，上次剪腳指甲，不過就是幾星期的事，怎麼現在變得這麼困難？

            還好現在科技進步，商人腦子動的快，有好工具可以使。不然，醬瓜，酸筍，豆腐乳…這些瓶瓶罐罐，以老夫的手力，用榔頭來敲開，比把蓋子璇開，又省力，方便，還快！

            說現在，不免想到過去。

            話說當年是留學生的時候，有一天跟幾個現在已經是大學教授的同學，說好了半夜來喝酒。等到杯子，酒瓶，冰塊都有，大夥兒也坐定了，才你看我，我看你…開瓶器呢？

            忙了二十分鐘，只有兩個辦法：一是用敲的把瓶口敲碎了算了，二是走路下宿舍的山坡去買。

            於是，大夥兒，披上厚夾克，走出宿舍門，口裡吐著霧，看天上的星星笑咱們憨，覷山下燈火眨阿拉蠢。不發一語，四五個人，手戳在口袋裡，像群流浪漢般走了快一小時的坡路，到了半夜還在營業的便利商店，一走進去…你看我，我看你…”開瓶器”英文怎麼說？

            回到現在。

            老朋友家裡要開始重新裝潢，請我幫忙清理，順便看看有沒有我要的舊家具。

            是老朋友，我到了就直接進門。一看四周，他老兄什麼也沒整理，一人坐在沙發上看著一堆雜誌傻笑。等他起身倒茶的一刻，我好奇的看了看雜誌的內容...”二秦在球場上為青霞大打出手！“。我咬了一下舌頭，確定當時是醒著的。

            “丟掉？怎麼可以？”，他居然驚訝的看著我：“我老了沒事做的時候，可以再拿出來看！”

            有人怕高，有人怕水，也有人怕老鼠，怕蟑螂。怕指甲刮黑板的聲音。這都很正常，也看得出來。好朋友也不避嫌的會說自己的怕或不怕。

            有一天，突然接到通知，吳老昏迷不醒，在急診室裡急救。我才準備出門，又接到電話，他正在辦出院。

            我還是去吳老家看了看。

            車庫門是大開著的，吳老的車，還半架在起重機上。地上有些工具，看上去，吳老是在修車，或是換機油的時候，突然昏迷了。

            我當時心想：吳老昏迷？中風？吸入的有毒氣體？

            吳老一進門看到我，臉色很正常，但是很不好意思的笑一笑。吳嫂低頭正要幫他換手上的紗布。他突然閉著眼大叫：“不要！不要！血還在手指上！”

            我懂了。

            事情，是小是大，不是用自己的角度衡量的。

            要我裝出年少小夥子的油條率性，這件事可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