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蛋的新手錶
老魯眼睛張開,看看天花板,還不太亮。
他把左手從被窩裡伸出,看看時間,眼睛又眯了起來,臉蒙在軟軟的枕裡,撲撲的聲音,活像是那枕頭忍不住在偷偷笑!
故事是這樣開始的。
卡西歐是老魯的第一支手錶,有音樂,鬧鐘,碼錶。查紐約,台北的時間,一按就知道那裡是幾點。老魯每次調他的卡西歐,就把秒數調的一點都不差,再用嘴對著手錶呵口氣,擦擦亮,凝著每秒跳動的兩點一閃一閃,才心滿意足的放下手。
也不知道戴了幾年,買的時候,老魯心想,有一天一定要試試那卡西歐能潛水多深,以後打球也不脫手錶,看看它有多防震。就這麼,不知道多少年了,潛水一次也沒去。打球?嗯…上次去,好像是剛買手錶的週末吧?
就是幾年前。老魯出差,到了北京,跟著老朋友,買了只又黑又重,跟真的一模一樣的魔力士手錶。神奇的不只是它跟真的一樣,不必電池,靠體熱就能走,又準確,上面還鑲了鑽,左手戴了上去,反而顯得右手重。因為,老魯沒事就把左手提起來看幾點。
眯著眼,左手抬著進辦公室。所有人都看著他的手錶驚呼老魯發了,買個這麼神氣的手錶,好像發了大財,又等著升官了!
說到升官。老魯左手不停的抬呀放呀,忽然喬治來視察了!原來大老闆關心老魯北京這麼一趟帶回來的成果。開心的跟他緊緊握手道謝,老魯低頭一瞧,心理一慌,哎呀!喬治老闆右手戴的,跟我的手錶,一模一樣!
不好意思又不很情願的,老魯又戴回了卡西歐。他心想:“媽的,等老子發了,一定買個比翹子更屌的手錶!”
上網一查,那魔力士,如果是真的,要一萬塊洋錢!
“好好好!你看我怎麼辦到!”,老魯咕嚕咕嚕的唸著,還是不免嘆口氣。
幾年了,每過節,老魯就是“媽的,該換手錶了”再唸一遍,然後又過了一年。
這個月,老魯口氣不一樣了。
“小美,妳喜歡的皮包多少錢?”,老魯柔情的對著手機說。
“我喜歡的很多呀!魯鱸,你要給我買嗎?”,小美心裡激動,口倒不鬆。
“那個什麼外雙溪的?還是有很多F的?多少?”,老魯問。
“每一種都有不同的價錢,你要是有誠意,就買個送我嘛!一直問我價錢幹什麼?”,小美聽上去是笑著皺眉頭說話。
“好,那我就去買嘍!”,老魯對皮包似乎外行…
“哎!等一等!你別亂買亂花錢,人家也有品味的,你隨便買個給我,我可不要!“,小美中招了。
“好吧,那再說!我去忙了!”,老魯還算懂小美的心。
“等一下!我有喜歡一個….”,小美忍不住了。
“六百五?….喔….沒關係,好,我去忙了!”
老魯還是輸了。
故事才真正開始。
老魯看著桌上的一張紅利支票,上面的面額是七百五十八元。
“媽的,還差一百!”,老魯心想。
兩手絆著胸前,想著想著,有了!
老魯抓起手機,大聲說:“小美,我是魯鱸!你喜歡那個皮包,妳就去買,我們的預算是六百五!好,我去忙了!”,老魯不等電話裡的討價還價,就掛了。
再撥了一個號碼,老魯大聲吼道:“老劉!請我吃飯!你他媽的,欠我多久了!”
又撥了一個:“鍾老闆!我太久沒有跟您聯絡了,實在不好意思,我後天請您吃頓飯?….好,就這麼說定了!”
老魯打開電腦,快速打著:“…建議公司上層,嘉獎員工的辛苦,舉辦餐會,會後並有摸彩…”
頓了頓,老魯接著又寫了個郵件:“王老巴:最近手頭緊,這週末不打牌了。我明晚借你兩片好看的,不還也沒關係。”
老魯笑個開懷:“哈哈!省四頓飯,一桌麻將,我有一百塊了!”
幾天以後,精采的來了。
沒到五點,老魯莫名其妙的把辦公桌收乾淨,看著他的手錶,自言自語說:“我說老表!魯鱸今天跟你告別!”
老魯繞個大圈,走到老闆辦公室,看裡面的燈關了,再走到秘書那裏,假裝要個信封,再繞了一大圈,觀察到辦公室走了大半人了,老魯拉起外套,不穿上,小心慢慢的走到門口….
“魯蛋!要回家啦!”,哎唷!被花王逮到!
“我…我…去換機油!”,老魯用食指按著嘴唇中間,小聲說。
不等花王的取笑,老魯頭也不回的走了。
老魯幾乎是鼻子貼著玻璃看著櫥窗裡面的手錶。那玻璃已經蒙上一圈他吐出來的霧。
誰曉得,老魯又打了個大噴嚏!
他用袖子猛擦又是霧,又是口水的櫥窗玻璃,臉已經漲的通紅,可是眼睛還是盯著那只手錶。
如果他的眼睛有雷射閃出,直線照的那一只,那是白色的表面,在老魯的眼裡,好像是被仙女捧著,周圍還綴著星光。
那個像是會眨眼的手錶,多情的對著老魯輕輕弩嘴。秒針一格一格很清楚的移動,好像是撥著琴弦,對老魯柔啊柔的唱情歌。
老魯看著出神,一動也不動,他鍾情的看著那只白錶,銀色的外圈,好像要來牽老魯的手。老魯盯著出神,絲毫都不為旁人的好奇所動。
YES 一聲,老魯激動的大叫!
店裡的人,通通好奇的看著他。
老魯激動的說:“你們看!六點整!我要買那一隻!你看你看,那個手錶裡的針,全部一直線耶!”
老魯興高采烈的,在所有店員嘰嘰喳喳的小聲說話當中,捧著手錶盒走了。
第二天,在辦公室裡,老魯脖子上還有小美的香,右手還有皮包的味道。可是不奇怪的,他左手抬的高高的。
“魯蛋!現在幾點?”
這已經是一小時之內,老魯被問的第五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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