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四, 2月 16, 2017

三十天 《一》

三十天



   我順著整片後院的圍墻往前走向前方,地上的青苔,濕漉的磚塊,連短短的烟頭都是回憶。是的,梧桐樹長的更高了,擡頭看去,透過樹葉的細縫當中上看藍天,我覺得,我老了。説不出是酸楚還是悲戚,忽而,一股熟悉的熱豆漿的香味,夾雜舊報紙包油條的油氣,我整個人浸入朦朧的回憶波浪裏面

   一個月!唉,又是出差!

   不管説的多麽好,多麽緊凑,多麽輕鬆,出差就是令我痛恨!

   搭飛機,拉行李,計程車,衹要離開了家,什麽都不對。氣味不對,溫度不對,時間不對,枕頭不對,厠所不對,鞋子好像變大,衣服又像縮小。不曉得其他人羡慕出差的什麽?不就是地球上多了一個到過的點罷了。我習慣的氣味,溫度,枕頭,厠所,鞋子,衣服,都沒跟著來!

   出差,不准時到目的地似乎是必然的。

   説好了晚上八點左右,下了計程車,到安排好的住處,都已經快十二點了。

   我無奈的推著兩箱行李,除了想好好洗個澡,刷個牙之外,就是趕快上個厠所,換下一身臭衣服。

   門口小桌子後面露出了一個平頭的先生,笑嘻嘻的說:“哎唷,張先生,你終于到啦!”

   他知道我是誰,我勉强擠出笑容,上前跟他熱情的握了手。

   “你好,不好意思我晚到了,我就是張傑立!”

   我仔細看了他的外表,平頭,耳際短短的白髮,皮膚黝黑,不容易察覺他臉上的黑斑。厚實的嘴唇,細長的眼角,帶著不清晰的長眉,鼻梁上深陷的點,應該是剛把眼鏡取下來看我,也説明了他的年紀。

   他沒有倦意,熱情的說:“我叫曹飛,曹操的曹,張飛的飛。你叫我老曹就好了。”

   聽他說自己的名字,我忍住了撲哧一笑。

   他伸手幫我拉了個行李,轉身說:“你的房間,你公司的人幫你準備好了,就在一樓,來!跟我走,在後面!”

   我匆忙的跟著他走去我的房門,連聲道謝之後,趕快上了個厠所。

   再定睛一看四周,小小的空間,雖然把燈都打開了,光綫還不是十分充足。空氣裏有一股潮濕的霉味,我索性把對外的窗戶推開,朝外一看,哎呀我的媽,剛好是的大垃圾桶在外面!

   我心裏嘀咕,房間外面就是垃圾桶,公司怎麽弄了這種安排給我呢?立刻再把窗戶關上,又更扣緊了。

   漱洗完畢,放妥行李,我放鬆了自己,拍拍枕頭,準備好好睡個覺。

   迷糊中,淺淺的,不知道睡了多久,被窗外的一陣嘈雜吵醒。

   我拉開窗簾一角,往外看去,似乎有個人,當下覺得,那應該是個流浪漢,正在翻垃圾桶裏面的東西。

   我心裏更不舒服。

   那人在外面,似乎翻弄個不停,我脾氣快湧到脖子上了!

   隨便披了個衣服走出我的房門,徑自到了老曹的桌子邊。

   一看,老曹正在聚精會神的在舊報紙上寫毛筆字!

   我正想開口抱怨。老曹笑著説:哎唷,張先生,你時差,睡不着是吧?”

   “對,你寫的好字,不過,老曹,我可以問你個事嗎?”

   說實在,我沒心看他的字,衹想問垃圾桶的事。

   他興致卻來了,“哎,你懂書法?你看我這個曹全碑寫的像吧?”

   我忍住不耐,露出一點笑容,點頭說:“是的,入木三分!”

   哎唷,張先生,你真懂!”,老曹得意的繼續寫。

   我嘆了口氣,繼續忍著怒,説道:“你別叫我張先生,就叫我傑立就好。我要在這裏待一個月,咱們天天見面,張先生這,張先生那,多麻煩哪?“

   ,好,你看我這個字怎麽樣?“,他的興致正旺,看都不看我一眼。

   我正想繼續說。忽然,一旁的電梯聲響,門接著開了!

   我們同時看去,電梯裏走出個戴著墨鏡的女人。

   我喫驚的愣了一下,看看手錶,兩點四十分!

   那女人雖然戴著墨鏡,她擡頭看了我一眼,不發一語,轉身就走出大門。

   看著她的背影,剛好到肩膀的頭髮,挑染成半紫色,豐滿的後臀,輕便的平底鞋,襯托出她略為臃腫的身材。雖然不令人馬上發出遐想,但是她的步伐,讓我充滿好奇。

   似乎我愣了半晌,忘了該對老曹説什麽。老曹卻一擡頭,開口敲醒了我:“她是四樓的住戶,姓孫,這個時候,她應該是出門找她爸爸去。“

   她爸爸?“

   “對,她爸爸,精神有時候不正常,據説他很省儉,嫌別人浪費。不正常的時候,他就到垃圾桶裏撿東西。“

   我立刻明白了。

   可是我還是嘀咕,覺得很不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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