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六, 8月 24, 2013

鐵馬俱樂部


鐵馬俱樂部               寫於2011/04/29

“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我們是一群鐵馬,天天聚在大樓前面的車架裡抬槓。因為進了主人的家門,從此天天踏上了路,到這個共同休憩的地方。聽過一句話說:“甚麼樣的人,養甚麼樣的狗。”,我們也是。我們是:甚麼樣的鐵馬,就有甚麼樣的主人。

大雄是我的名字,因為我的主人就叫大雄。打從我被大雄從車行裡牽出來之後,大雄就騎著我上路,除了下雨天,大雄每天一大早,一定帶著我到這裡來。別人覺得他古怪,因為他永遠把我鎖在靠牆的第二格。

阿呆是我的好朋友,他說他的鍊子有一次斷了,主人花十分鐘, 用橡皮筋把鍊子綁好,然後再騎五分鐘,換一次又斷掉的橡皮筋。就這樣一手黑油,騎騎換換,回到了家。

小芬在阿呆旁邊,女生嘛,粉紅色的車桿子。阿呆的鎖,有一次鎖在小芬的前輪。小芬的主人,等了半天,一直到阿呆來了,才一起騎走。我說阿呆不呆,可是小芬覺得他是很呆。

牢響又大又胖,黑黑臭臭的,小芬跟阿呆都不喜歡跟他在一起。牢響知道第二格是我大雄,即使他比我早到,他也會停在第三格。沒有人知道牢響這名字怎麼來的,只常常聽他主人邊笑邊說:“俺似蔥閃董來地,窩似您牢響不?”

美眉最小隻,她也躲的最遠。美眉很怕跟我們說話。有一次輪胎沒氣了,她主人哭著要推她走,牢響要幫她,美眉主人硬是不肯。最後是小芬拉她,阿呆才幫美眉灌了氣。

今天都到齊了,還有些不是我們俱樂部的朋友,他們好像不常來,不過沒關係,大家窩在同一個架子旁,說說八卦也行。

“我昨兒個去菜市場,碰到美眉了!”,牢響先說。

“真丟臉!”,美眉接著說。

“怎麼啦?”,小芬搭話了。

“牢響硬是要我主人把饅頭帶回去,拉拉扯扯的,很糗!”,美眉低下頭。

“後來呢?”,小芬問。

“我主人水果都沒了,就把剩的半個西瓜切一小塊給牢響,結果他老兄,當著大家的面就吃起來了,還一邊吃,一邊吐瓜子,大嘴巴裡紅紅的,又還一直大聲說,無甜,無甜!丟臉死了!”

牢響不好意思的看看自己,笑著說:“唉唷,踏碼的,俺身上還有塊乾了的西瓜肉,黏黏的!”

“噁心死了!”,小芬叫了起來。

“那有甚麼了不起,偶有時候輪胎也有連口香糖內!”,阿呆開口了。

“口香糖?狗大便你有沒有?”,牢響聲音大起來了。

“誰的主人騎到狗大便會壓下去啦?”,我忍不住,開口了。

“要看有沒有乾掉啦!”,阿呆還說…

“你們夠了沒有?一定要談噁心的嗎?”,美眉大聲罵人了。

“阿呆,你昨晚去哪裡?”,小芬問。

“我在家!”

“你怎麼不問我去哪裡?”,小芬逗著問。

“有需要問嗎?我主人早上檢查過妳的輪胎了。”,阿呆得意的說。

所有人,喔,所有鐵馬,一起:“吼~~~~~!”

這就是我們鐵馬俱樂部開會的樣子。

最常的話題,就是昨天去的地方。我們都知道,八卦好笑,是我們停著聊。當主人踏上我們的時候,向前一步,就是印在路上的一個希望。累,有時候是的,可是有八卦,累都忘了。

路是人走出來的。我們也幫人走了不少路。

我們俱樂部,每個長的都差不多,除了牢響大了點,後輪上面多了個大墊子放裝饅頭的木箱子,我跟阿呆沒甚麼兩樣。小芬跟美眉,一個是粉的,一個是紅的。小芬多了個手把上的鈴噹,美眉手把掛個小籃子,很好認誰是誰。

來來往往的鐵馬,雖然不都是我們俱樂部的,但是也都很眼熟。以前有個吉他老兄,本來也是天天來聊天的,有一天傍晚,一個賊頭賊腦的小伙子,把他鬆了綁,很快的就騎走了,從此,我們就再也沒有見到吉他了。吉他的主人,那天夜晚也是一個人踏碼的大聲說了好幾次,最後還是搖頭嘆氣的走了。有個最近來的兄弟也說,他本來根本不叫“阿旺”的。我們是鐵馬,這些人,這些事,唉,不說也罷!

有個奇怪的事情發生了!

停在我旁邊的第一格,來了一位老兄,長的跟我們完全不一樣!

他的兩個大輪子,在左右,不像我們的坐墊,有個椅子很大,在中間,可以整個人坐下去。

他沒有一上一下的踏墊,來的時候,停在我旁邊,我嚇了一大跳,不知道他怎麼可以動。

他是停在第一格,可是沒鎖。

“我是大雄,你是...?”, 我忍不住了,開始跟他說話。

他一動也不動,不理我。

氣氛僵了一陣子。

大雄來了!

走在他前面的,是個短髮,表情嚴肅的人。不同的是,他的兩手肘都套著長長亮亮的鐵棍,一步一步撐著地走。

”全部重寫!”,他看也不看大雄一眼,淡淡地說。

”可是,老師,重寫要花很久...", 大雄皺著眉頭,咬著牙說。

”重寫!”,老師把兩支鐵柱子插在那大鐵馬後面,,坐在大椅子上面,用手一轉那大輪子,頭也不回,飛快的滑溜走了。

大雄低著頭,望著我,突然重重踢了我一下。慢步走回了大樓裡去了。

那天晚上,就我一輛鐵馬在車架子那裡等到快天亮,大雄才兩眼無神的踏上了我,沈重的騎回家。

不記得連續多少個晚上。

又天黑了,我看著我自己一輛鐵馬的影子。

阿呆來了,怪怪!小芬跟阿呆倆一起在一輛鐵馬上,他們一人一手拿了個袋子。小芬看了看我,說:”唉呀,這樣子拼!還不回去睡覺!”

”快!把饅頭跟西瓜帶去給大雄!我們一起走!”,阿呆一手,趕緊牽著小芬。

又不知道幾個晚上,星星都打哈欠了。

老師來了!

我站的好好地,看著老師撐著兩根鐵柱子,一步一步的走到大雄還在裡面的大樓裡去。

”喂!你主人好兇喔!”,我對著一旁的老師,小心的開口。

”他有本事當老師,當然有架子!”,老師用很驕傲的口吻回答。

”你跑的很快,那你去過很多地方嘍?”,我又再問。

”你沒讀過書,不要問這麼多!”,老師頭也不抬的說。

”那你...”,我正要再說話,老師一步一步頂著鐵柱走回來了。老師坐下椅子的那一剎那,他側著頭看了看我,微笑地點頭離開了。

幾天以後的一個下午。

大雄突然走到我身旁,拿起手機,很大聲地說:”阿爸!阿爸!我論文通過了!”

啊!我知道了!接下來要去....一個我去過的地方...

傍晚,夕陽照著我的鐵身子,微風輕輕的吹著大雄還有我。車把上面,插著一束白花。大雄雙手,沒有抓著我的把手,我聽的到他吹口哨的聲音。我知道我要去的那裡,有很多石碑,其中一個,上面有大雄他媽媽的名字。

這是我說給俱樂部同伴的故事。精彩的在後面!

我們一夥鐵馬,全部站在籃球場前面。

小芬的主人靠著我,她不是故意的,她顧著看阿呆打球,認錯了,她以為我是小芬。

”牢響,你看到了嗎?”,我對他瞧了瞧。

”踏碼地,我主人賣一萬個饅頭,我也辦不到!”,牢響搖搖頭說。

”哇嚓,超屌的!”,阿呆看呆了!

我們全部看著老師在球場上,丟球接球!那大輪子,又轉又跑!

球打完了,美眉手一揮!

是迪斯可!老師的輪子還翹起來蹦!

Shake! Shake! Shake!

Shake! Shake! Shak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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