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餐廳裡

在餐廳裡

   剛點亮的華燈，一下子把橘紅的雲朵加了有先後的故事。感覺到風擁著雲尾，卷著卷著飛高飛遠，稀白的棉絮沾著天藍的末端。風，好像停在那兒聽故事。

   是視線覺得漸漸華燈蒼老了點，回家的車燈，聚成一點一點像水珠的線般，從玻璃窗看下去，最前面小車轉彎加快開走的時候，它的燈，好像快樂的離開隊伍，大聲說：我畢業了！

   鋼琴手搖晃著頭，眼睛看著手指跨過黑白鍵，經過歌手幽幽的描繪，音符像彩色的墨，抹向旋轉門上的閃爍星光。輕快的，侍者瀟灑的握著一盤沙拉，有韻律的踩著地毯，輕輕的走到鋼琴前面，在一桌邊，不急不徐的放下：“請用”。那聲音充滿自信，自信的認為一定會得到稱讚。

   “妳嚐嚐看，今天是妳的日子！”，深西裝的男士的眼角掩不住喜悅。

   對面粉黛紅上衣的女子，嘴唇滿是微笑，用手指挑起刀叉，一點青綠入口的一剎那，驚喜的顛起雙肩，眼睛眯著說謝謝。

   侍者滿意的點頭轉過身，經過地毯的尾端。緊身短裙的公主微笑的對前來的人說：“兩位嗎？裡面請！”

   有心事的老伯，手握著自己的手走在公主後面。藍色洋裝，高跟鞋的女孩，低頭走在一邊。他們坐下來，“冰水？”，女孩閉著唇，用點頭回答：“好”。

   音樂的高起處，假音配合的剛剛好。長頭髮的吉他手，頭撇開遮住額頭的黑髮。靠窗的角落，女士好奇的說：“你看，那個人的飲料，好像好好喝喔！幫我問問看，那是什麼嘛？”

   對面的男士沒有表情，也沒有回答，只是對著在旁邊的小女孩說：“牙牙，不可以玩罐子，打破，手會痛痛。”，小女孩馬上手縮回正要翻開來看的芥末罐。

   “我覺得我還是點這個好了！”，女士沒有得到回應，低頭看菜單，索性自己回應自己。

好像聽到了一般，角落桌上一台手提電腦的螢幕後面，戴眼鏡的大男生揪起嘴角，好像在想事情般張望，又像他覺得聽到的對話很有趣。握起咖啡杯，吮一口，低頭繼續他的笑容，也繼續他的打字。

 

又也許，他聽到了另一桌四個穿制服女學生的對話，很淘氣很小聲的：“不信妳等他從廚房出來再看就知道！”，四人回頭，看著旋轉門…

那侍者又輕快的從旋轉門出現了。女生有的摀著嘴，有的格格拍著胸口，小聲的笑，還有忍不住，就趴在桌上了！

 

老伯點點頭：“不要太老，咬不動！”，藍洋裝的女孩大方的說：”medium rare!”，侍者微笑說：“OK!紅茶還是酒？”

“紅茶！”，老伯似乎不耐煩了。

   “我要紅酒！”，女孩說。

   那侍者，小心斜看老伯，收起笑容，比來的時候稍微慢的離開了。

   “決定了嗎？”，牙牙坐在她爸爸的腿上玩他的手指。

   “別催我嘛！難得吃一次，好難決定喔！喂，你覺得，牛排貴不貴啊？”

 

   同一時間，短裙的公主，擠著微笑，看前面的四個近門的男生。

   “靠窗的好嗎？”，她終於要替他們決定了。

“這樣我會看不到耶！”，個子高的男生挑著眼說。其他，神情不對的笑。

   “好，有了，請跟我來！”，公主自信的回答。

   四個男生，嘻嘻的左右看，一起低頭，看著短裙輕快的走到牙牙桌子旁邊。

 

   “不許說！”，粉黛紅的女孩，用手遮住了西裝男士的嘴。

   眼角是紅的，他用右手握住女孩的手。杯子裡的水可以看到，兩隻手都在抖。

   電腦後面的男生，推推眼鏡。看看四周，好像發現了什麼，打幾個字，又推了回去。

   再看看四周，他嘴角好像在念字般，眼鏡裡的反光，儘是片段的故事。

   “牙牙，不要光吃肉！”，爸爸小聲的督促。

   “來，給馬麻吃吃看，你的青菜不吃好浪費！”

   “馬麻，你先喝湯，等一下我的魚再分妳一點。”

   “唉，不要催我嘛！”

 

   有個女孩忍著笑，說：“看到了沒？”

   “真的，他跟阿信好像喔！”，對面的低頭，用手遮著臉說。

   “啊！他又過來了！”，一陣小聲的尖笑。

 

   “妳不要以為我不擔心！”，老伯嘴咬著東西，說。

   “我已經不是小女孩了，好人壞人我分的清楚。”

藍洋裝的女孩，雖然低頭，可是說的很清楚。

 

   “啊，我們要吃什麼？”，青春痘的男生說。

   “便宜，可以吃很久的。”

   “為什麼？”

   “我們可以一直吃到她下班！”，大男生說。

   歌聲停止。間奏的鋼琴開始了。大男生轉身看著櫃檯，短裙的女公主，不好意思的撇過他們相碰的眼神。

 

   侍者站在旋轉門外，舉著水杯，看看每一桌。

   …“他在看妳！”，三個女生一起摀著嘴。

   …粉黛的女孩，輕輕的說：“我懂！”

…老伯下唇往上收，點點頭。

…“把拔，不要催馬麻，你快吃啦！”

…”我不累，今天我一定要等到！“

…電腦螢幕蓋上了，男孩伸了個懶腰，揉揉眼睛。

 

天暗的恰到好處，華燈不再更老了，一條線的車燈變成點點滴滴。

 

放下咖啡杯，男孩點點頭，拎起電腦，站起身，再微笑的看看餐廳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