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六, 12月 08, 2012

矽谷幽狐 ─ 一個靈異故事

矽谷幽狐  一個靈異故事 (1)

“七點十分,該走了。”,我兀自喃喃地自言自語。

四月的一個星期天傍晚,辦公室外飄著涼颼颼的小雨,我五點多跟朋友從Mission College打完球,回到在Sunnyvale的辦公室,檢查週末回家前丟給電腦simulation的工作。在檔案裡一堆0,1起伏的波型訊號前後,我努力地思索X的具體起始原因。

我腦中分析看到的結果,上下移動滑鼠選擇訊號,更換視窗看原始碼,敲鍵打時序,模組名稱我一個深呼吸,抿著嘴唇,斜視窗外面的雨,我想好了主意,點點頭,盤算好了明天一早如何向小老闆報告。 我起身鎖好螢幕,披上外套,走出公司側門 。停在不遠唯一的一輛車嘟嘟響起,我迅速地鑽進車內,習慣性地扳動鑰匙發動車子。一次..沒聲音,兩次,三次.. 車沒動靜!

!下午還好好的呀?”

我重重地拍了一下方向盤,抽出鑰匙,頂著雨,再匆匆走回側門,輸入密碼,趕回辦公室座位。一把抓起電話,撥了號碼,剛接通 “Hello, um, , David?” 我又急又忙地問,話筒裡面先是一陣沉默,然後傳來了一聲淺笑,幽幽緩緩迴繞的一個女孩聲音:..你撥錯號碼了!

我用力碰的掛下了電話,“Shit,倒霉!居然會打錯!
我小心地再試了一次,這回傳來的是熟悉David的聲音。

“David 我是Jerry, 有夠衰!打完球回到公司,車還好好的,現在卻發不動了。你可不可以來接我,送我回家?
唉呀!叫你明天再看結果你就不聽!我正在吃飯,給我十五分鐘!
謝謝! 謝謝! 你慢吃,我在側門外面等你。

放下電話,我嘆了口氣,往飲水機走去,用紙杯取了水。
我正在納悶剛才接電話的女的,也用國語回答我,真是怪的巧。
忽然外面有一輛車緩緩駛向公司空蕩蕩的停車場,奇怪的是,漆黑的雨夜,那輛行動中的車,車頭大燈居然不亮!緊隨在後的,是一輛號示燈強烈閃爍的警車。

我好奇地喝口水,放下杯子,湊近窗前。
兩輛車一前一後停了下來。警察從警車裡跨出,舉著只強力電筒,照向前車駕駛座。 裏面的人搖下車窗,我看得出來是個長髮女孩,她和警察似乎簡短交談了一下,那車大燈突然一亮,強光剛好直射在我停在外面的車。
那女孩似乎不可思議地搖搖頭,把證件遞給了警察。

我竊竊地笑了一笑,我瞧著自己不能發動卻被照得通亮的車,心裡頓時浮上一種不安的感覺。我眼角一怔,目光好像被吸往那女孩的雙眸,像閃電一般,我和她兩雙交會交錯的眼神,頓時我覺得自己被察覺到在窺伺,我於是回神,靈機地將頭一撇,離開凝住的視線。

警察交給那女孩一些文件,低頭叮囑了幾句,便掉頭驅車離去。

我低下頭,彎著身子,我期待那女孩也倒車離去。但說時遲,那時快,她把車向前一進一轉,剛好停在我半蹲的玻璃窗前!我頓時被突來的燈光刺眼,反手遮著前額。我知道擋不住,後退了幾步,屏息思索接下來會發生的狀況,我心跳加速,腦中一片空白

腳步聲由遠至近,到了側門,半晌沒有聲音又一會兒,突然幾下砰砰的敲門聲 從外面傳來,我手上的紙杯掉到地上,水弄濕了我的球鞋。

忐忑加上無奈,我緩緩地拉開門。
出現在我眼前的,是一個長髮削瘦,眼神充滿期待的東方女子。

我低下頭,悱紅著臉:“Can I help you?”
“May I use your restroom?”,她不假思索地回答, “You know, that cop has been following me!” 她笑著說。
“Sure, the door on your right hand side”

她腳步輕移,一陣芳香撲來, 我立刻忍不住打了一個噴嚏!
“Bless you!”
喔,謝謝!
原來你說國語!
“妳的聲音好熟喔!”
她斜著臉看我,“這個方法,很多人用過。”

我不好意思地點頭,也低下頭。
她一箭步回身, 我立在她的身後,看到不明顯她纖細的腳踝,好像綁著細細的一圈紅色的東西,絕對不是裝飾用的鍊子,卻像是紮東西的橡皮圈。

突然電話鈴聲從我的辦公室響起,我立刻跑過去,接起電話。

喂,Jerry嗎?你還在公司啊?車子還會不會動?要不要我來接你?
你吃完了沒?吃完就快來呀!
“NBA半場我就來啦! 你沒事再看看Simulation嘛!
去你的!快點來啦!快來接我回去看下場!
喂!Jerry!公司裏只有你一個人嗎? 
對!只有我一個人在。
那你幫我看一下我的結果好了,在我帳號的目錄下面,有一個…”

倏地一聲,女孩已站在我的辦公室外面,點頭跟我使了一個眼色。
David,你再說一遍!”
“咦, Jerry,你旁邊有人嗎?”
“沒沒有,是我的收音機。”

我一邊持著聽筒講話,一邊側目打量她, 我依然被那紅色的細圈圈吸引著。
我看看自己的球鞋,濕淋淋的,而她的一雙平底鞋,布面上一滴水都沒有。

我訝異地盯著她微笑的臉,舉高了聽筒,我不理會David說什麼,我大聲的說:“你快點來接我!”隨即掛了電話。
“謝謝你,Jerry!” 她大方地伸出手。
我手一觸碰到她的手,馬上感到一股暖,從她的指縫間傳送到我的掌心。那種有點出乎意料的熱,不覺得那是纖瘦女孩有的冰冷小手,更不像是剛從廁所出來,用水洗過的手。

“妳怎麼知道我的名字?”
“你的名牌,就掛在你辦公室外面。”她笑著回答,“喔,我叫Jane,中文名字叫珍珍,Jane跟珍,唸起來很像!”
“我名字叫傑立,傑立,Jerry,比妳更像!”
我們兩個人同時笑了出來。

“你星期天還加班啊? 咦? 你剛才是在做事嗎?”她狡黠地問。
“我我在等結果。”  我不好意思地轉頭,看著電腦螢幕上的波形,想避開 Jane 接下來可能的問題。
“你們公司是做甚麼的?上市了嗎?”
“上市?!我們老闆說 Project 做得出來才有可能上市!所以我才要加班呀!” 我略帶驕傲,激動地大聲說。
我們目光相聚,又同時笑了出來。
“喔,我該走了,我還得趕回Hayward”
Hayward, 蠻遠的,妳知道怎麼走嗎?”
“大概吧!” 她點點頭,“是不是從這裡上880?”
“來!我畫給妳怎麼從這裡去880。”

我信手捻起一張便條紙,用筆畫了起來。
珍珍湊近上前,低頭看著我的描述,長長的頭髮很自然的飄落在我的臂膀,她輕輕的將髮絲撥過腦際,手肘碰觸到我的一瞬間,我隱忍著突然擴張的血脈,很不自然地稍微挪動一下身軀,我用似是思考的表情,來遮掩我心底的澎湃。可是珍珍的唇尖眼角,已經閃爍出自信的光芒笑意。


矽谷幽狐  一個靈異故事 (2)

你畫得這麼清楚,我不可能走錯的,謝謝你。“
珍珍收起笑容,嫣然轉身,長髮滑過臉際,搖搖手,回眸輕說了一聲:“拜拜!”
我有些錯愕地被突然改變的氣氛驚醒,想嘗試捕捉快散去的腦海朦朧醉意。
“等一下,外面在下雨,我送妳出門..”,
我用堅決地口氣,說出我想做的努力。
“不用了,你等你的結果出來,趕快回家罷!”

我不顧錯愕,依然縱身向前,在珍珍步向門口之前的一瞬,把門拉開。
珍珍踏出門,我望著她的背影離去。她絲毫不擋雨,輕快的踩著地上的水,激起一些小小的水花。
鑽進了她的紅色Camry,燈亮的一剎那,我瞥見了車牌的最後三位數“243”。

我回頭,再輸入密碼,進入辦公室,揀起我的紙杯。我的球鞋依然是濕的。我腦海裡浮現她的笑容,她踝上的紅絲圈。我頗納悶,她那滴水未沾的平底鞋

空氣一下子恢復沈寂,我努力嗅著僅有的一絲珍珍的髮香,若有所失的走回座位。
才剛到,電話突然響起。
Jerry,我是David,我就停在外面。”
“這麼快!”
“你手機咧?喂,剛才公司裡有一個女的來嗎?”
“沒有哇?”
“怪了!有一輛Camry從停車場開出去,窗開著,那女的大黑天,還戴墨鏡,手上抱隻貓!”
“貓!啊?我馬上出來!”

我倒抽了一口冷顫,突然,“243”,出現在我的腦海,我緊握著車鑰匙,用最快的速度衝出門,直奔我的車。我毫不考慮的扳動鑰匙,車子瞬間發動!

不顧David在他車內搖喊,我對他揮揮手,倒車直奔237號公路。
在飄飄雨中疾駛,我看著手表,八點四十。

我加快油門,把雨刷調到最快,我緊盯著我前面每一輛車。不是紅色Camry,我立刻超車!風洬過窗邊,我下定決心猛往前,一輛一輛超過去。一個險彎,我快轉進入880,我不管右邊擠進來的車,用我最快的可能,切到最右線,尋找Camry。不見蹤影,我再切回快速道,猛追前面的最後一輛。

風對我咆哮,雨刷像是替我拒絕風似的搖頭說不。我突然看到了一輛紅色Camry在右側!逼近它的一剎那,我差點磨到Camry的左後方。“No!不是243!”

我失望的換到左線,被後方突來的卡車叭了一下,嚇地冒冷汗。
突然!我看到她的車了!

我握緊方向盤,減慢速度,擠過前面一輛一輛的車,我心底澎湃,咬緊牙,把車速低到60。我焦急地看著那車裡的她。她專注著路,絲毫不理會一旁的過往。

“幹!”一輛警車閃著燈出現在我的後視鏡!

“我下雨天開60怎麼不對?”,我失望的自言自語,很不情願的緩緩開往路肩停了下來,等著警察過來。

一束強烈的燈光照著我的臉,警察一臉詫異:“Sir, do you know your head light is not on?”
我用右手一撥,啊!大燈亮了!我不可思議地搖搖頭。
我整個人癱了!



吸著可樂走進家門,十點四十,扔下鑰匙,看看答錄機,第一個,是Tina, “你去哪裡了?公司沒人,手機也不開…”

你到底在哪裡?我馬上要去開會,下禮拜我哥要到Silicon Valley interview,你跟他連絡,接他一下。晚一點再打 ,快回家啦!我看氣象,你們不是在下雨?“

Jerry, 我是David,你沒良心的東西,他媽的你車子好好的,我的車現在爆胎在路上,幹死了!”
“你還沒到家啊?不必了,好兄弟,我輪胎換好了!謝謝你沒幫忙!”

最後一通,沒留話,大約五秒,突然一個熟悉的女的一個笑聲,停了。

我再調大聲聽一遍,一樣沒聲音

我拿起聽筒,通過快速鍵,電話那頭,Tinamessage…我放低聲留話:“我回apartment了。手機沒電,David車當在路上,我去幫他換輪胎,所以回來晚了。我會跟Grant連絡,有想妳!拜!”

我直接往沙發上倒去

醒來,我盯著鬧鐘上的數字,1:35…1:48…2:13…2:24…2:40…2:41…2:42…2:43…

1005

我趕快刷完牙,抹個臉,踩著鞋子奔向公司。

咦?公司大門敞開著,踏進lobby,一股殺蟲劑的味道迎鼻撲來,我乾咳了一聲,回頭,Chris皺著眉對我說:“來啦?老闆在等你。”

我看看David,他搖頭對我使了個眼色,我瞪著他說:“幹嘛?有喪事啊?”

“Jerry,你來了!“, 老闆George用食指對著我走過來。”辛苦了。昨天做的這麼晚!“
“我來查結果!”,我鬆了口氣回答。
“你兩點四十三分又進公司,太辛苦你了。你來的時候,有人跟你一起嗎?你有帶吃的東西嗎?”
“我一個人來的啊!我沒有帶吃的!兩點四十三分?怎麼了?”
“一早Emily進女生廁所,地上有一隻死老鼠。現在沒事了,不過我告訴你,你做的晚,有甚麼用!你的結果一塌胡塗!看樣子我們tapeout不了!五分鐘,我們馬上開會!”

我瞪大了眼睛看著David,他攤開手,一副無奈。

我的電話響了。“Hello? Who is this?”
“是我,珍珍。”
“妳妳怎麼知道我的電話?”
“你自己寫在畫給我的地圖上的啊?我有事要告訴你。”
“我馬上要去開會,可不可以下午再談?”
“不行!一定要現在!關於我的事,非常重要,五分鐘就好!”
“對不起,對不起,我沒有五分鐘,…..喂,喂,hellohello?”




矽谷幽狐  一個靈異故事 (3)

我一個人坐在會議室的一角,也許是刻意,我一身沒換的衣服,臉上的鬍渣,油油的頭髮,沒有人會願意靠近我。儘管會議裡口沫橫飛的激辯,黑板上箭頭,電晶體,電容,飛舞的符號,我無神的看著,都好像默劇裡面的動作。而“243”,珍珍的一抹黑髮,紅絲帶powerpoint slide一樣閃在我腦際。
“可以嗎? Jerry Jerry!
“呃…”,我看看David,他對我使個眼色,點點頭。
“應該可以!”我小聲的看著David回答。
George 把筆放回桌上,嘆口氣對著大家說,“好吧!那就這樣。”

我合上筆記本,跟在David後面走出會議室。我們彼此默默不語。我尾隨著他去倒咖啡,經過門半開的女生廁所,我好奇的伸頭一望,問David:“Emily呢?”
“她嚇哭了。George要她先回家。”
我沈默半晌,端著咖啡回到座位。

我拿起話筒,又放下來。靈機一動,我撥動電話本機上的menu查電話紀錄,唉!剛才珍珍的電話看不到號碼。之前呢?國際電話五通,喔,Tina從台北打來的。

02:48,我打給David?
19:58, 19:33, David 打來的,19:25 我打給David, 前面呢?沒有了!

“Jerry, 吃飯吧?“,David 拍著我的肩膀說。
“好啦,我當老二,請你吃小二!”
“才小二!”
“不然怎樣?你當小二,吃…”

走出David的車,我好奇的看他的輪胎。
“你沒有換輪胎嘛!”,我吃驚的問。
“先吃飯!”,David似是要避開我的問題,拉著我的衣服走進餐廳。
“昨天才鮮咧!”David 得意的開口先說:“我看到你衝到你車上,就知到你一定忘了甚麼,果然!你車子發動了!哪曉得你老大像趕飛機一樣急,大燈也沒開,就跑了!”
“唉,衰到了,後來是條子提醒我的。”
“你在哪裡被逮的?”
“呃黑黑的,反正,忘了。”,我支吾的閃開。
“我他媽的,往Cupertino開,你知道,不是有一輛車從公司開出來嗎?那輛車當在路邊…”
“紅色Camry?”
“咦,你怎麼知道?”
“然後呢?”,我接著問。
“我看車上只有那戴墨鏡的一個女的,天喔喔夠落呵,我就停下來,幫她換輪胎。”
“你記得她的車牌號碼嗎?”
“搭你嘛好了!誰記得啊?”
“仔細想想看!”
“第一個號碼應該是5.
“廢話!最後面是多少?”
“不記得了,好像是4 還是 3 …
“後來呢?”我窮追著問。
David 把紙斤一揉,抓起來,作勢像要投籃的動作:“我為甚麼要告訴你?吃飯,吃飯!”

到底怎麼回事?David 跟我在同一時間,不同地點,看到的是同一個人,珍珍?
我知道David沒有說實話,可是我也沒有。難道他後來跟珍珍….
不可能!我看著珍珍的車在我前面,在往北的880上!Cupertino 在南邊。
兩輛紅色Camry 同時在公司外面?
不可能!我看著她開走的!那時沒有車進公司的停車場!

我吮著咖啡,仔細再檢查我的code,一陣思索,更改,重新開始simulation
看著電腦上,視窗裡的沙漏上下反覆顛倒轉動,我低頭,用下巴扣著我的筆記本,
無聊的用手按電腦螢幕的開關。

一關,整個視窗暗了。開,那沙漏還在轉。關,螢幕又暗了。
再開,盯著沙漏,我坐定,為自己的幼稚笑了一笑。
再按一次關,我嚇的站了起來

螢幕上,是珍珍微笑的臉!

猛一回頭,George站在我後面。
“做甚麼虧心事,電腦關著?”
“沒有沒有,simulation在跑,我覺得很久才會有結果…”
“很久?我們時間不多了。George看了看他的手表,不等我再開口,掉頭便走。

心情甫定,電話聲響了!
顫抖著,我拿起話筒:“喂,你是,你在哪裡?”

“我在台北啊!我在哪裡?”,是Tina,我喘了口氣,看看時間,四點五分。
“你要記得跟我哥連絡,記得去我住的地方幫我收信
“他到舊金山機場還是San Jose?
San Jose,我回來才是舊金山,你別傻傻的開去San Jose!
“我哪那麼笨!”
“本來!找不到路,又亂闖紅燈。”
“好啦好啦!妳還要待在台灣多久?”
“還不一定,客戶很刁,你要不要我帶甚麼回來?”
“芭樂!”
“哼,不可能嘛!要不要鳳梨酥?”
“不要!我甚麼都不缺!”
“你也不缺我?”
“我我不是這個意思,那不然,帶些宣紙好了!”
“你這個人!真是又怪!又沒情趣!不帶!懶得理你!”
“那你要我怎樣?”

David探個頭過來,用他的食指,按住他的雙唇,對我搖頭使了個眼色。
我回頭一看,George哼的一聲,用手推了推他的領帶,側著頭經過我的辦公室….

半夜三點五分,走進家門,答錄機有一個留話,2:43,沒有聲音。





矽谷幽狐  一個靈異故事 (4)

日復一日,空氣平淡寂靜的像感冒時候喝的蛋花湯。每天沒日沒夜的看波形,規律的像生病的時候定時吃藥。

Tina沒有電話,我不知道要開口跟她說甚麼,忙啊,tapeout,加班,她從來聽不進去。GucciLV Gilroy Las Vegas 川聚一堂,Outback,她馬上眼睛一亮。

Grant 電話一個也不回,他怎麼可能瞧得起我?出得起,我也不想幫他訂Hilton,他會來我apartment睡沙發?我要是開錯路會被他笑死!

David每天也睡眼惺忪,頻頻亂送低級的email笑話,不是半夜一點收到,就是下午一點。George居然回他:”Keep up your harder work.”

有一點我確定的是,珍珍的容貌聲音,紅絲帶,243, 似有若無的經常出現在我眼前。我低頭抬頭,都不能忘記,不能相信,星期天晚上,發生的一切。我變得沈默,我知道George在盯我,抓我,查我。我不能大意,懶散。我早出晚歸,每天帶兩個永和的飯盒上班。中午一個人散步,我不跟任何同事談天說地,怕一不小心,露出了一點點珍珍夜裡進入公司裡面的事。

Emily也變得沈默,我對她有股莫名的抱歉,雖然我不知道為甚麼。可是我不敢多看她一眼,怕被她看穿了我的心虛。

可是奇怪的是,David多了很多電話,算算他摀著嘴對著手機說話的時間,加上他上網找笑話的時間,加上他吃飯睡覺上廁所的時間,剛好是二十四小時!

George只有拿起話筒才有笑容,即使他用手蓋住電話,臉色也馬上一變,不耐的用手一揮之後,又眉飛色舞的中英夾雜,把電話當活人大談特談。算算他大聲說電話的時間,加上上網email,查股票,加上他吃飯睡覺上廁所的時間,剛好也是二十四小時!

可是珍珍珍珍妳在哪裡?

週末又到了。

我照例買了份世界日報,拎了燒餅豆漿,準備去Tina的住處取信。天稍微暖了,這是個很舒服的春天早晨,空氣清新,陽光暖和,樹枝冒出綠芽,偶爾也可以看到松鼠忙著在樹幹邊竄來竄去。

拿了Tina的信,回到我的apartment 再一把抓起我自己信箱的信,我手上多了一個袋子,一堆廣告夾著信,我踮踮著步上階梯。

突然一隻松鼠竄到我跟前,我一閃,接著後面一隻白色的貓撲來,我踉蹌地倒向旁邊,豆漿頓時灑了一地!我哼的一聲,氣的把杯子踢開。

東倒西歪走進房間,丟下東西,抓起燒餅,正準備咬的時候,瞥見一堆信的中間,有一封法院來的黃色信封,我趕緊拆開。
“幹!罰單!”
我氣的一扔,再回頭一瞧,“Jane Yang”,收件人不是我,是她,珍珍!地址卻是我的!
“媽的,弄錯了!”

我抓起燒餅,正準備咬的時候,又一隻松鼠,在陽台外面左右張望,我正看的好笑,忽然一聲貓嚎,混混暗暗的傳來,又是那隻白貓,蹲距在陽台欄竿上。

雙眼一眐,我清清楚楚的看到,那隻張嘴嚎哮的貓,前面右趾綁著圈紅絲帶!

門鈴響了!

我抓著燒餅開門,倒退了一步!

是她!珍珍手裡拿著一模一樣的黃色信封站在門口!

“這應該是你的!”她開口笑著說。

我回頭!
我瞪大了眼睛!
我硬吞下我的一口燒餅!
我手上的燒餅滑到地上!
我顫抖的拿起我桌上的信封!

我再回頭,慢慢看著地上的燒餅,她黑色的平底鞋,腳踝的紅絲帶,她黑色的長裙,黑色的洋裝,胸口黑色的墨鏡,細黑的眉毛,烏黑的長髮

“那這應該是妳的!”我努力擠出了話。
“對,謝謝!不好意思打擾,再見!”
“等一等!我有燒餅,妳要不要?”

她轉身斜看著我:“這個方法,很少人用。”




矽谷幽狐  一個靈異故事 (5)

我不餓,而且也得走了。“
“妳去哪裡?我..我可以跟妳去嗎?”我壯了膽子問。
珍珍背對著我竊竊地笑。
“我要去一個喪禮。”,她還是背著我,低聲的說。
“喪禮?!我....跟妳..跟妳..跟我,跟我朋友約好,要去Mission College打球,妳要不要一起去?”我終於迸出了詞。
她一個轉身,很鄭重的看著我,凝著我,低下頭,往自己身上看去。
“沒關係,妳穿我的白外套。”
“不行!我一定得走了!”她再轉身,決定的很快,很堅決。
“等一下!妳會在哪裡?”
停了一兩秒,她抬起頭,望著我,不發一語。
我覺得口很乾,巴望著她會說甚麼。
她拿起胸前的墨鏡,戴上。
Palo Alto Cemetery”
我突然被她鏡片的反光閃了一下。定神的一刻,她已經步下樓梯。
一輛紅色的車開了過來,開車的人,是一位戴著墨鏡的中年婦女,她沒理會珍珍,卻一直對我笑著揮手。
珍珍上了車,戴著墨鏡,坐在車裡,似是看也不看我一眼。

望著她們緩緩駛離,我像洩了氣的球,回頭一看,門鎖上了!
趕緊回頭,她們已經開離apartment
我從窗口看自己的屋內,鑰匙就放在世界日報上!我用力推窗戶,推不開!
電話響了!我無奈的聽著答錄機的聲音。接著手機跟著響了,一次,兩次,三次,四次,五次唉,是Tina!

走下樓梯,直奔apartment 辦公室。糟了,中午時間,沒人!

我喘了喘,腦海裡一直重覆,“珍珍,Mission College,珍珍,Mission College,珍珍,Mission CollegeMission College,珍珍,珍珍,珍珍

突然想起來了!那隻貓!陽台窗戶是開著的!

我信步跑到後院,踢掉拖鞋,扒上樓下鄰居的欄竿,手攀上從屋頂沿著牆角的接水管,一點一點往上爬。
我費很大的勁,爬到讓自己的身體幾乎與我的陽台一般高了。我想盪自己的身體到陽台上,試了一次。不行!太矮了我!
很喘,勉強休息了片刻,看看上方,我決定再往上攀爬。一直爬到了頂,攀著屋沿,我一點一點吊著身體往陽台挪移。實在太累了,我用腳頂著牆休息。

想吊自己夠久了,再一個挪移,就快要到了我的陽台上方,啊!松鼠!像逃命似的從頭頂上奔跑!我又氣又累又急,看著天,扳著屋沿雙腳直蹬。
突然!一雙手從屋頂伸下來,緊緊扣住我的手腕!
我痛得尖聲大叫,手掌再也抓不住屋沿,我一放開,那雙手往上一拉,我整個人被那雙手天上吊了上去!

What are you doing here?” 一個魁悟的黑人警察,吊著我,瞪著我問。


David!你可以來接我嗎?”
“哇咧?Jerry!你車子又發不動啦?”
“我在警察局!”

戴好手表,David跟著我走出警察局。
“咦?你看那不是GeorgeBMW停在那邊?”David像發現bug似的。
“沒錯,那騷包車牌,DIAO,應該唸刁!他來警察局幹甚麼?”我不屑的說。
“人家是老闆!他一定幹的比你轟轟烈烈!”
“呸!他會幹個屁!你說George比我轟轟烈烈甚麼?”
“他露鳥掛在屋頂上!”
“說得好!走!我們去同順園吃豬腳!”

回到家,想著珍珍出現眼簾的一幕。嘆口氣,我拿起她帶來的信封。
Jerry Chen”,我的名字沒錯。咦?Hayward!
拿起鑰匙,毫不考慮的走出門。

五點一刻,幾乎就要到了地址上的地方。那是一區有柵門的apartment,我兜著圈在外面等機會開進去。終於有了一個空檔,我緊跟著一輛SUV進入了apartment裡面。

盯著門牌,地址上珍珍住的地方也跟我的apartment 一樣,在二樓。

我停在一個斜角,可以窺伺到有沒有人從屋內進出,又不容易被樓上直視發覺。
待了會兒,我想她們應該是喪禮還沒回來。推開車門,看四週無人,裝得若無其事的走上階梯。

自己也不曉得要做甚麼,走進了門前,很中國式倒的福字貼在門上,鞋墊一旁,有一個香爐插了些燒燼的香。。我鼓起勇氣,按門鈴,一下,兩下,三下沒有動靜。

我再從窗口側面細縫往裡看,除了沙發背,沒有光線,也沒有人影。
樓下好像傳來腳步聲,我低頭探去,是今天在車裡面的中年婦女!她一個人,拎了一包東西,沒有戴墨鏡但不顯倦容,沒有表情的走向樓梯口。我從另外一側,悄悄的走下樓,坐回車上。

她很習慣性的開門進門。她一關門,那屋裡滿室通明。她走進門口,離開的人影,從我的角度看過去,十分清楚。

我把車裡的音樂輕輕打開,我頭壓著背在腦後的手掌上,跟著音樂低調哼著。心裡幻想,珍珍如果等一下回來,我就瀟洒的突然出現

五分鐘不到,那門打開了。那婦人手上拄了三柱點燃的香,朝天虔誠的拜了幾拜,然後她低下身體,想必是插香在香爐上。

我吞了口口水,往車兩旁望一望,我等待珍珍隨時從一旁出現。

收音機的音樂突然沙沙作響,我一屁股坐好,那樓上屋內出現了一個靠近門的人影!門緩緩的打開,我瞪大了眼睛,不可能!是她!是她!珍珍!

她面無表情,門開著,走向門外。不像是尋找,直接用眼光看向我!
我有一點不相信,又受不了那直接的目光。我拼命眨眼,她的眼光,越來越銳利!

我趕緊發動車子,我腦裡希望她不是一直看著我,雖然抖著,我依舊穩住方向盤,往大門口開去。

噓了口氣,怨自己膽子小,放慢車速,我才把大燈打開。到了柵門出口,輕踩煞車,等著大門緩緩張開

準備加油門的一瞬間,我幾乎大叫,瞪大了眼睛!
前面來了一輛紅色的Camry,裡面開車的人是她!
她跟我四目交會的一剎那,時間像是停止了走動。



矽谷幽狐  一個靈異故事 (6)

“英雄好漢在一班,英雄好漢在一班!”我邊開車邊唱軍歌來緩和自己的驚嚇。
“前進突刺,刺!”
噗嗤笑了起來:“一定是幻覺!”
怎麼可能?!三角函數,畢氏定理,量子力學,電磁通訊!不可能啦!
甚麼都不管就來了,怎麼一瞪眼就怕?
啊!Jerry Jerry! 你怎麼那麼沒膽?
珍珍,珍珍!是妳等著我嗎?
珍珍,珍珍!是妳看著我嗎?

繼續加速飛奔。
“夜色茫茫,星月無光,只有珍珍,沒有Tina!

手機響了!是David!
“喂,Jerry!代誌大條嘍!”
“蝦咪代誌?”
Tina打電話給我,說一直找不到你,你也不接電話。”
“她說甚麼?你有告訴他警察局的事嗎?”
“當然沒有!我說你被操很慘,一直加班,一定是睡歪了!”
“多謝啦!那好!我現在就去公司給她電話!”
剛巧從880轉到237,直奔公司。

停車場就只有一輛GeorgeBMW。心想,難道他從警察局回來就直接到公司?
隱約瞥見他在收拾東西到背包裡,看上去很疲倦,才走進去要打招呼,嗅到一陣香煙味從他衣服上飄來。

“啊,Jerry!你來的剛好!”他稍稍怔了一下:“我正要找你!”
“我想多run一些case..”,我小心的回答。
他好像沒聽到,露出一副罕見的歡欣眼神:“我明天晚上要趕去台灣開會,哪!這是我寶貝車子的鑰匙,明天以後,我的車就給你開!隨便你開!你要載哪個馬子都可以!”
“你大概甚麼時候回來?”
“我們晚上明天七點,在公司門口見!好吧!你去忙吧!”

我悻悻然的走開。

坐著,握著話筒,著著實實被Tina狠狠地數落了一頓。
眨眨眼,打個哈欠,她滔滔不絕把我的過去,跟她現在工作受到的委曲講在一起。所有她要我回答的問題,我沒一個說不。

突然一個插話!是珍珍!
Tina, Tina!我想去廁所!Tina!
“你滾你滾!”電話斷了。

Jerry!你快點來幫我!”珍珍哭戚地說。
“妳,妳怎麼..?怎麼回事?妳在哪裡?”
“凱蒂,凱蒂,不見了!”
“凱蒂?”
“我的貓!”
“妳在哪裡?怎麼回事?”
“我在Ohlone College 最上面的停車場!快點來幫我!”

一看手表,七點整。心裡很是矛盾的慌。

Ohlone College? 凱蒂?
下午跟她四目交會的一幕,變成了鮮明的夢境。
貓?她拿貓來找我去見她?難道

深深吸一口氣,看著George在忙著收拾東西,我踱步出大門。

忐忑,恐懼,懷疑,塞滿我的細胞。期待,好奇,刺激,全在我腦袋。

那依山倚樹的停車場,好美的黃昏景色!
停車場空蕩蕩的,沒有一輛車。

舉目四望,視野遼闊,整個Silicon Valley的夜色,氣象萬千的在眼前!
尋找人的蹤影,隔著大樹的山間步道,陰森森的。我滿懷希望只有她一個人,想若是一人,她應該不會在那個黑暗角落。

我漫步在幾間校舍前後,走到最後一間,靠近一個山崖邊,真的!她一個人低頭站在那裡!

潤一潤喉嚨,低著嗓問:“珍珍?”

她飄轉長髮,迎面驚奇著看我說:“你來啦!真好!”

她踱著碎步輕快的奔來,我的心跳隨著她的靠近加速澎湃。
不同於前,她一身素白的裝扮,及踝的長裙,蕾絲套裝胸前一個簡單的項鍊,全部純白的裝伴,長髮波浪的擺動,真是楚楚動人。

她的腳步挪移,踝上的紅絲帶,像一條直線靠進我。
她驚慌的用兩手一把抓著我的衣袖,神色倉皇的哀求:“快點幫我找凱蒂!”
我小鹿亂撞的心頭甫定,想起了來由,迴繞一下她的周遭,試探的看她眼角。我收起我的懷疑,轉移話題的問:“妳在這裡等了多久?”
“凱蒂看到松鼠,就跳出我懷裡,頭也不回的追了去,怎麼叫它也不回來,怎麼辦?”
“凱蒂?”
“你忘了?你抱過它啊?”
“我抱過凱蒂?白色的?”
“對呀!Jerry,你忘啦?”
“前腳有綁一圈紅絲帶?”
“你知道的嘛!快幫我找找!”
“我有在我apartment看過它。”

珍珍放開我的袖子,退後一步,斜著身子看我:“你這是甚麼意思?”




矽谷幽狐  一個靈異故事 (7)

沿著山麓,小水塘邊,進入川堂的步道,我與她肩併肩走著,一路探索可能貓的蹤影,珍珍焦急四望的專注表情,沒有留意到我在一旁不時的看著她。

遠遠的山頂上,透出淡橘色逐漸變暗的晚霞,一抹薄雲綿延,劃到無極的夜空,星光與街燈上下輝映,彷彿凝聚著模糊的遠遠公路,輛輛相接的車,與風競速的嘶呼。

寂靜悠雅的校園,我跟珍珍兩人,一左一右,亦步亦趨,燈光拖著我和她拉長的雙影。珍珍顧著低頭輕呼,我反身,揮揮手,看自己的身影,讓我的和她的重疊,然後拉拉她的衣角,要她回頭,凝看我和她,頭碰頭,手好像搭著她的腰的影子。

我側身看著她默然無奈的神情,她的眼神之中,嘴角之間,透露著一分盼望。但她不留意我無聲有影的期待,撇著嘴,用無趣的表情,推拒我送給她的訊息。

我們沒有交談,我儘可能的靠近她,讓她感到我的陪伴,和分擔憂思的照顧。我跟著她一會兒左,一會兒右,突然前,忽而後。她阻止我學她輕呼的聲音,我知道那是怕凱蒂因我而不出現。

我們走盡了校園內行人能及的步道,絲毫不見任何動物的蹤跡。到了山下的停車場,我坐在一個石階上,望著她苦楚的失望表情,說不出話。

“我們還有一段路沒找!”她堅決的說。

珍珍一轉身,往山上我們來時的路走回去。
我跳起身,追向前,走在她前面,反身面對著她,倒退我的步伐,看著她。
珍珍無視我的無言阻擋,態度堅定的加快腳步往山上走去。

我停了下來,伸開雙手,仰著天,重重的吐了口氣!
我舉頭看著天,轉了幾圈。再轉過頭,驚奇的發現她已遠離。
視線跟著她近乎漂浮的步伐上移,驚訝與不安的激動,我大踏步,用跑的,奮力追向前。
半喘地跟上她的步伐,她仍然堅決,毫無倦態的表情,滿意的對我嫣嫣一笑。
或許是一笑的激發,我比她走的更前面。

到了我停車的位子。我看著更往上的山路一片壓黑,發毛的緩下腳步。
珍珍從後面跟上,沒有停下來的意思,繼續用她似是飄移的輕快與精神,對我轉頭微笑:“那裡面我們還沒去過!”

“珍珍,等等!妳不休息一下?”她回頭看我。
我裝作很喘,重重呼氣,雙手壓著我的膝蓋上方。

她毫不猶豫,回頭向著我,一把拉起我的左手,往最黑暗的樹林山後走去!

我反手拉住她的手,順勢靠著她更近,我想用我願意保護她的貼進來掩住我真正的恐懼。她輕聲的說:“別怕,我看著路前方,有貓出現,第一個一定是眼睛!”

她低著頭,仍是四處覓尋。
我跟緊了她,我看不到。週遭一片死寂。只有非常非常微弱的夜光,和憑感覺踏到路的土地。

摸黑走了一陣,我放鬆了自己。覺得我產生了一種她在旁邊護著我的安全感。

一雙攝人的眼睛突然眨在離我們十步的距離!

我的抖,絲毫不影響她左右顧盼的輕呼。我緊緊拉著她停下來。
那絕對不是貓的眼睛!它們至少有我膝蓋那麼高。我盯著它們,它們盯著我, 不動,不眨!

珍珍一點也不像看到那雙眼睛,她更靠著我,拉著我,想要除卻我的害怕。
我感覺到她示意要我繼續向前,我的抖,讓她整個身體靠在我的前面。
我用我可以讓她體會的肢體動作,引她看往那雙眼睛。她是看著我指引的方向,可是,她仍然拉著我走向那雙眼睛!
那雙眼睛突然一眨,抬的更高。
我們離眼睛越來越近!突然,一陣風刮來,樹葉答答作響。

一聲低嚎,眼睛突然不見了!在更遠的後方出現了城市的燈光。
我依稀看著珍珍模糊的神色,她望著城市傳來的光,鼻息喘出一陣失望。

月光下,我摟著她的肩膀,讓她哽咽的抽慉。
我們循著路燈的光,走到我的車旁。我拉開門,手鑽到座椅背後,抽出紙斤交給她。

“你送我到Bart Station。”
我不發一語,啟動車子,往山下開去。

空氣是凝結的。她的哭聲停止,眼眶仍然閃爍著淚。
沒有交談,沒有音樂。我開到了Bart Station

停下車,靜靜的,我看著她。
眼光聚著我,她停了一會兒:“謝謝。”,把車門推開。

我倚著身,吞吞口水,問:“妳冷不冷?”
她搖搖頭。
“累不累?”
她搖搖頭。
“餓不餓?”
她沒有搖頭,看著我,抿著嘴,低頭輕輕的說:“我很渴。”

我一把拉她回來,緩緩把臉靠向她面頰。她把我輕輕推開,順勢把門拉回關上。
她雙手舉起,用指尖拉開我的眼鏡。



矽谷幽狐  一個靈異故事 (8)

2:43 我突然警醒。

珍珍用手撐著下巴,格格的笑著看我。
我覺得十分熱,撐著身體,用枕頭頂著身體,半躺半坐的在床上,手不停扇著臉。我看著珍珍愉悅的表情,用手在她臉旁也扇了扇。
她笑的更美更開心。用手把我的手止住,嬌嗔的說:“我很渴。”
“我去倒水。”我推開床單,躡手躡腳的往冰箱走去。
“有沒有牛奶?”
“有!”
“不用杯子!”
她接過了牛奶盒,一把握著,往口裡倒去,不消一會兒,整盒喝光了。
“妳真的渴!”
我把空盒接過來的一轉眼,瞥見她露在床單外面的左腳。
突然心裡有個結,我趕緊鑽回我被窩。

一個翻身,用右手繞過她的肩膀。我用左手輕輕的揉她的右手手指。
我親了一下珍珍的面頰,擠進她。她不抵抗,閉上眼睛,等待我的接近。
感到她的接受我,我抱住她,憑感覺,用膝蓋壓著她的膝蓋,緩緩用我的腳趾,從她的膝蓋下面,順著小腿肌肉,往她的腳背小心磨移。

腳趾接觸到她腳背的一瞬,感覺依舊是細膩平滑,沒有絲帶纏著!

她突然把眼睛張開。好奇的看著我。
我不好意思的把我的膝蓋挪開。

“我們應不應該馬上報警?”她很慎重的問我。
我有點錯愕的征了一下。轉過臉,回答:“現在很晚了!”
“貓看的見的!”她轉身背著我。

還是想著她踝上的紅絲帶。私索好奇我為甚麼感覺不到。
“我好擔心喔!凱蒂實在太愛亂跑!”
“貓就是貓嘛!”
“它是不一樣的!”
“它是不一樣,沒錯,但終究就是貓嘛,又不是人!”
“你說甚麼!”珍珍瞪著眼看我。
我還想著紅絲帶,想轉移話題。
“好啦好啦,一早我們就去報警。”
她不說話。
Tina,幫我把眼鏡給我。”
TINA?”

我腦袋一片混亂,珍珍緩緩的轉向我。我看到她那雙眼睛,慢慢變得刺眼銳利,跟夜裡在山上看到的那雙,一模一樣!她坐起身,用手壓著我。
我承受不了那突來的重壓,拼命抵抗。

從她眼裡,鼻裡,口裡,像一陣霧似的,我失去了知覺……






矽谷幽狐  一個靈異故事 (9)

電話響了!8:55,是David

“趕快來喔!記得帶Coupon!
“你在哪裡?”
Great America! 你忘啦?”

坐起身,珍珍不見蹤影,我低下頭,想著昨天生的種種。

看著鏡子裡自己深黑的眼圈,滿是碎碎的鬍渣,亂的像熱帶叢林的頭髮,不由得,心生一陣痛楚。

我怎麼,這麼荒唐,拉遢,不清醒?
是尋樂過了頭?
我的好奇心證明了甚麼?
我再普通也不過,為了甚麼,工作也不好好作?進了警察局!欺瞞我的情人,朋友,上司?
我不聰明絕頂,不外表翩翩,不談吐君子,怎麼發生了這種半輩子不可能的糊塗事?
我還稱的上一個好人嗎?我算個人嗎?
人?

停住思考,我不敢再探觸見不到底的恐怖深淵:珍珍,她是人嗎?

她有情緒,思考,笑容,悲傷。
她有軀體,愛護動物,舉手投足,是一個動人的女子。

她是人,所以我們由邂逅而產生火花。
她是人,那為何影蹤飄忽?

她不是人,所以引發了我的遐思。
她不是人,那為何至此不置我於死地?

不管她是不是人,我是人!為甚麼是我?
她是人為甚麼碰到了我?她不是人為甚麼偏偏找我?

門口有人輕輕敲門,啊,是不是珍珍回來了!

一開門,不見人影,地上多了個信封。
我打開一看,一張小小的黃紙條,上面畫著一些像似符咒,看不懂的符號。
後面附了一張紙條,上面寫著:“陳先生,帶著此符,可以保佑你平安。楊阿姨。”

David 電話又來了,我趕緊披了外套出門。

看出我有心事,David勸我:“Tina是不是?”
我點點頭。跟著他和他兩個姪子走遊樂場。

到處可見笑聲和歡樂的刺激尖叫,年輕人的滿意精采談論。我看著大人小孩愉悅的玩樂,很自然的融入了快樂熱鬧的氣氛。

人群穿梭的遊樂場中,彼此交錯的步伐,身軀,一不留神,我輕輕碰到了一個沒注意的小孩子,正低頭跟他及他父母說抱歉,一旁出現了一隻似是與主人走失的貓。它神情緊張的一會兒停著看著人群,一會兒低頭快步竄開,閃躲交錯的人群腳步。

好奇的蹲下瞧它。它被我突如奇來的動作,嚇得驚促跑開。笑笑,我站起身,正眼前方,約十步左右的距離,珍珍一動也不動的站著看我!

已經不感到驚訝,用直視的眼神,隔著空氣,握著我的拳,我努力送出:“妳要怎麼樣?”的訊息給她!

僵了五秒,她轉身離開。

我起身追了過去,差點撞上一旁的路人。我連忙招手道歉。
盯著她,我加快了腳步。她不回頭,一路飄移奔走,無視來往穿梭的人。
我加足了力,覺得離她越來越近,我大聲喊:“珍珍!珍珍!”

“凱蒂!”一聲淒厲的回音穿過我腦袋。旁邊的人群突然大聲驚呼。
一個機械磨擦的巨響,從我右方傳來,一堆人慌忙的擠過去看。
大旋轉輪停了!Oh no! Oh, my God! 的聲音此起彼落。

我停下腳步,喘了喘,珍珍消失在人群之中。

2:30Great America 停車場。“等一下Mission College打球,再回公司加班。”David 舉著可樂對我說。
“我不加班!我要送老闆去機場!”
“好夥計,Jerry!

換好了衣服,熱了熱身,一群人開始在球場上左右挪移,吆喝。我低下身子,把鞋帶再小心打結繫好。

摁著膝蓋,一抬頭,她!又是珍珍!站在球架一邊,一動也不動的直視我。

我把球重重一拍,不顧別人的側目,跨過球場,大步走向珍珍。

心底憤怒的喊著:“珍珍,珍珍!妳到底要幹嘛?不要到處跟著我!”
她轉身便走,我加快腳步,聽到後面David和同伴叫我的名字。
我不理會。繼續朝著她的方向大踏步過去。

一個高大的老美,走在她跟我中間,他沒有注意我跟珍珍一追一離的互動,
幾乎整個檔住了珍珍的身體。
珍珍推開門,走了出去,那老美手把著門,見我速疾,讓我先穿過他。我過門之後,他也跟著出來。

我眼看離珍珍越來越近,開始喊她的名字:“珍珍,珍珍,停下來!”

聽到“凱蒂”的同時,後方一聲重響,我一回頭,那老美,手握著胸口倒地顫抖。
跟在後面的一群同伴,慌忙的低下,圍著那倒地的老美。

我停下腳步,拿起牆上的話筒,望著離去的珍珍,撥下911.




矽谷幽狐  一個靈異故事 (10)

7:15,拿著BMW的鑰匙,我走在George前面。幫他開了門。
他一肩背著行李袋,手緊抓著的筆記本,說完手機,一聲“媽的,走吧!”
發動車,迅速駛入101.
George 嘆了口氣,接著回頭看後面的來車。
我見他不理我,也懶的跟他講話。加足馬力,心想快點到機場。
“怎麼樣?不賴吧?慢慢開,不急。我一條命在你手裡。”
又催加了油門。

過了Foster City, George 頻頻回頭,顯得很緊張。我從後視鏡,他向後看的角度看去,似乎有一亮黑色轎車在跟著我們。

天下起雨了。雨刷自動擺動起來。George得意的點點頭:“Jerry,你要是做的好,三五年以後,你也買的起這輛車。”

“我買個輪胎吧!”我自我解嘲,說道。
“哼!也對!”

再催加了油門,突然換道,把他倒向一邊。他有點不悅,一回頭,黑車不見了。
他得意的點點頭,”Jerry,有你的!你開車,我放心!“

到了舊金山機場大門,George 拍拍我的肩膀:“這樣吧,你去停車,我在門口等你。”
覺得頗不尋常,他難道還要跟我來個十八相送?真GY!

慢慢切入進入停車場的線道。循序跟車,到了入口柵欄前,我一看後視鏡,紅色Camry!珍珍戴著墨鏡坐在駕駛座!

我不能停下來,也不能倒車,取了票,機械式的跟著前面一輛輛的車,魚貫的駛行進入停車場。迅速的停好了車。我用很快的速度,眼光,搜尋珍珍的身影。

看到了!她居然在我之前,已經往機場大廳走去。

我緊緊盯著她腳上的紅絲帶,加快步伐,一路追了上去。
她不進入大廳,沿著室外的走道,鎮靜的飄移,我離她有一段距離,不容易在很短的時間追上她。天逐漸暗,又飄著雨,雖然她的絲帶顯眼,我還是有鞭長莫及的感覺。

我也同時看到了George站立在門口,不時看著手表,抱著行李,緊張的東張西望。珍珍向前移動的方向,卻向是直往George!

仔細一看!有兩個警察跟在珍珍後面十步的距離,像是跟蹤著她!
越感困惑,我有有力追不上的感覺,加上有警察,我放慢了腳步,遠遠看著珍珍移行。

珍珍走到George 面前停了下來!他們倆似乎面對不語,George 低著頭,我看不到他們有沒有交談。兩個警察站向前,檔住George。珍往一旁站開。

George 舉手劃腳了一番。隨後低下頭,一個警察緊貼著他,另一個,舉起對講機說話。

我驚奇的看著這一幕,瞥見珍珍的目光射向我。
我憤怒的狠盯著她。妳幹甚麼!來找我啊!來啊!妳為甚麼要害我老闆?

一輛黑色轎車開近了他們。兩個警察,壓著George的頭進了車子裡面。

我再定睛一看,珍珍不知去向。

我腦袋裡充滿疑問,憤恨。
珍珍!不干他們的事!妳要做甚麼?
妳是人,我們面對面,妳不要躲!
妳不是人,我們也面對面,我不會躲!

沮喪,無助,我發動BMW,開回101.

依舊下著雨,我無心加速。想著明天怎麼辦?同事問起我送George 去機場,我怎麼回答?我的未來?大家的未來?

San Jose 的路,車子漸少,雨越下越大,自動雨刷,似乎不夠快。

紅色Camry!

我一個心悸,側目望去,是她!絕對是她!

好!珍珍!妳別跑!BMW在我手上,妳不會飛的比我快!
我換上手排檔,加緊油門,休的一下就到她的車後面。我用遠光燈閃她,但是她不理會我,不躲,用平常速度行駛。
我氣極了!立刻換檔換道,在她的左邊,跟她平行開在高速公路上。

我用向敲一樣的拳頭,作勢希望她看見。她依然無動於衷。
我再開到她前面,突然減速,想逼她靠邊停。
她卻很平穩的,改到我的左邊,繼續等速前行。
我降下車窗,對她嘶吼。沒有用!
升上窗,變成安靜的一剎那,“凱蒂”一聲,從揚聲器裡爆了出來。
我看後視鏡,一隻白貓撲向我方向盤。
我頓時握不穩方向盤,在換檔的同時,一陣天旋地轉……


“David,你可不可以來接我?“
Jerry!你真的敢露鳥?”
靠腰啦!我在 El Camino Hospital!”



矽谷幽狐  一個靈異故事 (完結)

無視David的驚訝,認為我大禍臨頭,老闆的車全毀,自己差一點命喪公路,而卻如此無所謂的簡單回答他一個接著一個的問題。

我點點頭,堅定的拒絕去他住處的懇求。揮揮手,David滿帶關心,疑惑,離開我住的apartment

望著自己又髒又臭又亂的房間,我一點一點開始收拾。
我徹底,清洗, 淋浴我全身上下。仔細的刮乾淨鬍鬚。好好刷牙,梳理頭髮。

我換上乾淨保暖的衣服,推開門窗,讓快要發霉的屋內空氣,透換一個清新。

靜靜的,倒上煮好的咖啡,望著輕輕上飄的香味,扭開燈,輕鬆的坐在我的書桌前。
按了一下搖控器,哈林的聲音開始吟唱。看看時間,1:12

擦亮眼鏡,攤開紙,我寫下,“親愛的Tina:”

時間靜靜的隨著音樂的頻率輕移,我用手摀著下巴,思索腦海記憶中的每一個細節,聲音。

240. 我看著時間分鐘精準的更換,跳動。
241….242….242, 243…243….244
沒有動靜。

我起身看看外面,路燈依舊,附近鄰居的燈光多半是暗的。一點飄雨,顯得窗外格外謐靜。我推開陽台的門,看往遠遠的Fremont山上。一群微弱的燈光,疲倦的散出夜意。

雙手握著胸,我坐回書桌前。抿著嘴,閉上眼。我想著珍珍的一嚬一笑。

315.  樓下有車子進出的聲音,接著外面的樓梯有腳步聲。有人敲我的門。
門一開,David站在外面,神色慌張,一身酒味。

我覺得他似乎站不住,一把抱住他,他神智不清的胡說八道一通。我看到他的上衣口袋,有一個黃色的符。

我扶著他進屋,倒了杯冰水,拿毛巾幫他擦臉。
他像驚魂甫定,低頭哭了起來。
我看著他哭,不發一語。

400,我開口對快要睡著的他說:“走,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見他綁好了安全帶,我調了調後視鏡。發動車子,他一下子就呼呼大睡起來。
我心情篤定的進入880往北。

車輛稀梳,我不久就到了Hayward
車停在珍珍家的正前方樓下。David 依舊呼呼大睡。
我步出門,那中年婦人撐著傘,就站在路燈的一角!

“我們知道你會來!”她殷勤的笑著說。
“讓他睡。”我示意留David在車上,對她笑一笑。
“我是楊阿姨,來,跟我走!”

我抬頭一望,珍珍面無表情的站在門口看著我們。

尾隨著楊阿姨走上樓梯,珍珍不見人影,我不出聲,跟著阿姨走到門口。
那室內燈火通明,幾乎所有房間都是亮著。

一股熱氣逼來,屋內至少有華氏80度。
“很熱喔,來!我幫你拿外套。不必拖鞋,坐!”楊阿姨很客氣的招呼我。
我擦擦滿是霧氣的眼鏡。定睛四望。
每個房門上,都貼著像符咒一樣的黃紙。客廳裡擺設很凌亂。菩薩像,關公,濟公,八仙,土地公,到處都是。

看看各個房門,沒見到珍珍,我不懷疑的坐了下來。

“我幫你泡了茶。”楊阿姨很客氣的端了杯子給我。

“他們要我拿這本給你看!”她指著一本準備好,放在我眼前的相簿。
“他們?”我小聲的問。
“阮老師還有他的學生。”我不再繼續問。

翻開相簿,楊阿姨馬上湊過來,笑著說,“這就是楊珍珍,我妹妹。”
我看看阿姨,約莫50多的年齡。她是姊姊?

首入眼簾的,是珍珍的童年照片,她玩滑梯,在公園騎腳踏車,等等。
一些她與一位約同齡的白人女孩在一起的照片。
“她是Lisa,珍珍最好的朋友。”

我繼續翻,白貓,就是凱蒂的照片出現了。
“那是凱蒂,珍珍的最愛。”阿姨解釋著說。
“我知道。”
“你知道?”阿姨驚訝的問。
“喔,我是說,我有看過凱蒂。”

阿姨張大了嘴。
“那Lisa呢?她搬走啦?”我接著問。因為接下來全是珍珍抱著貓的照片,沒有Lisa
Lisa 因為一次意外,走了,珍珍才領養了凱蒂陪她。”

我點點頭,繼續往後翻。
看著珍珍由童稚變成窈窕淑女的照片,我不禁露出了笑容。

幾乎她的照片,凱蒂都在懷裡。

突然開始,有一張凱蒂前面右趾綁著跟照片上珍珍一樣的紅絲帶!
我嘆了口氣:“凱蒂常常會跑不見,對不對?”

楊阿姨訝異的點點頭。
再翻,沒有了凱蒂,珍珍低頭看書寫字的幾張照片,最後一張,是她一人坐在我現在坐的位子,拿著我現在看的相簿的照片。後面還有很多空白頁。

我帶著疑問看著楊阿姨。

她語帶失望的看著我:“他們說你一定知道很多!”

我再往回翻,停在介於有凱蒂,跟沒有凱蒂的照片中翻。
“那一天凱蒂不見了,珍珍一直哭著到處找,後來,她以前的男朋友,打電話告訴他,凱蒂在Fremont山邊找到了。”

Fremont 山邊,那不是Ohlone College 附近?”我自言自語說。
阿姨又開始張了大嘴。

男朋友?整本相簿沒有一個年輕男孩的照片。
“她是不是很早就跟男朋友分手了?”
阿姨點點頭。

我再翻到最後一張,再看著珍珍握著相簿的樣子。
仔細一看,照片裡的桌上,有兩張散落的照片。我尋著那兩張模糊的影子,往前對照。

看到了!珍珍用手比著V的照片,站在一輛BMW前面!

我抬起頭,重重的吐了口氣。
“他的名字,叫George?
楊阿姨點頭,眼淚開始往下掉。
“他已經被警察抓走了。”

再對另外一張,找到了!是第一張有凱蒂的照片。

照片中,珍珍抱著凱蒂,在一個停車場,遠遠的,站在中間,不清楚。

我定睛一瞧,旁邊有兩個人,正是我自己跟David在一旁有說有笑!

時光迅速倒退,那個夏天,Tina想要養狗,我跟David 經常到 Santa Clara的動物領養中心去看。這一天,我們沒有等到,David學了一聲狗叫,一隻貓嚇得從一個女的懷裡跳走,我很快的一把抓住了那貓,小心翼翼地抱還給她:珍珍!

“我真的抱過凱蒂!”我把在照片中出現的我,指給阿姨看。

“妳們有報警找凱蒂嗎?”
“凱蒂後來自己回來了。主人不在,它不吃不喝,就….”
楊阿姨開始掩面哭泣。

我看看她,看看四週,相簿,我明白了!
“我知道珍珍要我做甚麼!妳有凱蒂的紅絲帶嗎?”

她站起身,把我的夾克交給我。拉開前門的一瞬間,在門的後面,一個貢台,蠟燭跟香的後面,是珍珍的黑白照!

我伸手把放在照片前面的紙包,取了過來。
我很肯定的對楊阿姨說:“我會交給珍珍!”
楊阿姨忍不住了,放聲大哭。

外面下起大雨,刮著呼呼的大風。我走下樓梯,我的身上沒有一滴雨,頭髮
也是乾的,風在我的身體周圍是靜止的。

我走到我車前面,抬頭望去,珍珍站在樓上屋前看著我。
我點點頭,跪了下來。跪著對著她,再深深一鞠躬。

她好像也點點頭。一聲雷響,她消失了!雨開始打在我的身上臉上。

我看著依然熟睡的David, 發動車子。

雨停了,太陽透了點光。
我開進了Palo Alto Cemetery,在入口的地方,努力尋找。

243,第二區,43號。

我檢起地上一塊石頭,找到了43號。
Jane Yang, 1974-2007。石碑上寫著。

我跪下來,把紙包放在石碑上,用石頭壓著。
“珍珍,珍珍,我把凱蒂抱回來了!”
石頭一陣滾動,紙包越縮越小,露出了裡面的紅絲帶,跟著也縮到看不見。石頭停了滾動。

我把石頭移開,輕聲的說:“珍珍,凱蒂,安息吧!”

走回車,David 還在熟睡,我看著他。他突然自言自語的說:“珍珍,
珍珍,不要走!“

我點點頭,微笑著發動車子。



在機場。

“喂,David,你覺得新來的Wendy怎樣?”
“很鳥!Jerry, 她養四條狗!難道她把我們也當狗?”
“好哇!你就上網找些美狗照片貝?”
“呸!”

後面有人拍我的肩膀。

“Grant! 好久不見!“
“我很好啊!我已經找到工作了,我們公司有兩三千人,很輕鬆,不必加班!”
“那很好啊,你有多的時間多讀點書。”
“喔,我現在在打高爾夫。”
“不錯,不過最近常下雨!”
“我在Fremont山邊看房子,你呢?妹妹在等妳呢!”
“我老爸不凱,以後再說吧。Tina應該快到了!”

Tina 拎個LV,笑容燦爛的出現了。

“答拉!鳳梨酥!給我哥的!”,她興奮的說,“笆樂乾是你的!”
“喔!”,“沒有宣紙!不過我幫你刻了個章!”
我笑著摟著她:“妳自己有沒刻?”
“不告訴你!”

Grant 拉著行李,說:“妹妹,你坐Jerry的車,我幫妳載行李。”
在機場門口,我摟著Tina,有說有笑的聊著。
“咦?”我指著她的腳踝。
“沒看過啊?鍊子啊!好看嗎?”
“還好不是紅色的。”
“你說甚麼?”

“哥來了!”她搖搖手!
我一回頭,毛髮全部豎直!

Grant開著一輛紅色Camry駛向我們,車牌後面三個字 243!

(全文完)



矽谷幽狐  一個靈異故事 (後記)

這是一個完完全全,百分之百,虛構的故事。除了內容稍稍影射我自己,還有想法,口語之外,沒有影射任何一位過去,現在的和周圍的人。請諸好友,讀友,千萬不要瞎猜。

這不是我的第一部小說,我的第一次,是一個全用別名的真實故事,但是人事俱在,讓我頗有顧忌,因而作罷。

寫小說,極少人知道。其實每一個跟我一樣的普通人, 內心深處,都至少有一個故事。但我寫了出來,好壞不重要,完成了一件我要訴說的事,感到很痛快。
更淺的近因,只有兩個:“你說過喔?”,“你不會啦!”

我是一個很普通,小小的矽谷工程師,工作之餘,喜歡練書法。
其實我不閒,也一點都不怪。

工程師的工作是讓合乎科學,物理的流程,成為可以賣的產品。
書法是根據文字的結構,筆墨與紙的磨合,展現成藝術。其實跟工程類似。
而小說,是腦海印像的反射,故事的鋪陳,沒有定律,全部掌握在自己手中。

你我都具備想像,即使全是人的故事,也有無限的想像。

這個故事我醞釀了至少三年,起始點是真正有一天傍晚,開車中途,被警察攔下,我正覺得莫名其妙的時候,警察告訴我大燈沒開!同一天晚上十一點半,我回辦公室查看工作的結果,就在公司停車場前面,有一位應該是印度的女性,穿著印度傳統的袍,似是飄逸的在散步。我一個人,當然被她的出現,嚇了一大跳。等到兩三點要回去時,我特地看一下四週沒有“人”後,正準備上車,哪曉得從我車上跳下一隻白貓….

最近,逐漸周圍的朋友,對我好奇,有時很熱烈討論故事。我聽到不少批評,不外乎:怪,太閒,愛現,恨老闆,幻想不必負責任的一夜情,原來這麼低俗等等。我無所謂。多一個人生話題,愛與恨,自是走一趟人生,一定碰的到的。

看兒子想到自己從前,多少會會心一笑。
有一天,我真的老了,回頭讀自己的小說,是真,是鬼扯,我也會會心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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