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林山記

竹林山記

        樹林人徐氏，性木訥沈靜，擅橫笛，喜攝影，好書畫。待業逐日，暑中燠熱，單車緣山行，迎風清涼，勝日美景，心曠神怡。不覺遲暮，口燥舌乾，聞溪水聲，趨見竹林山澗，信步停車，舉手飲之。竹間清風，嘎然飄至，水涼甘甜，沁入心脾。徐氏興起，揚手橫笛，意興遄飛，曲調輕盈，迴聲繚繞，飛鳥以舞之，蟲唧亦奏之，月明星稀，夜竟悄然入臨。

        忽見閃光自林後至，徐氏揣相機潛行，踏水扶石，疾步忘前竹林山路，月夜朦朧，乃亟欲近閃光。逐聞人語笑聲交雜，如入陌生鄉里。漸見長巷街景縱橫，恍似隔世人煙。徐氏舉機拍攝，光閃引群眾好奇聚集，其中仕男俱蓄鬚，婦女皆結辮。青杉布衣，非同時代人也。

        耆老一人，引徐氏入宅，河洛語音，自述尹氏，問徐氏從何而來，究何而至。徐氏語塞，眾皆寄疑。一人取筆墨欲記之，徐氏自忖詞窮，遂薦以書代言自序。群見其字灑然，言而有物，漸信之。好客者舉杯勸酒，徐氏大樂，橫笛輕曲，老少歌而和之舞之，擊掌喝采，不知天之既白。

        黎明初曉，雞鳴犬吠，徐氏乍醒，舉目四望，宅宇接踵，石砌紅磚，乃非近代建築。問此處街牌巷道，人皆瞋笑不答。耆老見其疑，遂取曆書示之。徐大驚，其乃清初文物，蓋其族裔，為避日寇騷擾，率眾隱居至此。離塵囂，遠城鄉，種植己給，牛羊豬雞，稻米麥田，悉自耕作。孰不知民主辛亥革命，共產主義據國。徐氏慨然，振筆疾書當前時局，新奇科技，眾皆嘩然，然不信不羨，語寧樸實自然，繁雜叨擾，實世人愚昧自取。

        徐氏起身告辭，拍攝取景，眾男女皆欣然入鏡。耆老贈手書歸去來辭卷軸，暢飲飽腹餞行。徐氏曉以時人之姿，揮手與眾人擁別。循原路扶石踏水，沿竹林以景記路，聞溪水聲，復舉手飲之。越竹林山，扶單車，御風而返。

        隔數日，徐氏循查古籍領圖，遍尋不見竹林位址。取相機影片，空空如也，納悶抑鬱。信者親友納其敘述，往返山中，終無竹林山澗蹤跡。徐氏取耆老贈字，焦黃不可辨。街坊道聽塗說之，引為聊齋異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