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妝舞會

化妝舞會 

   一張我用小指頭摳鼻孔的怪相片，著實讓我回憶起當初一群嘻嘻哈哈的同事....

   除非睡著了也可以走路，夢露是進公司門的第一位眼睛絕對躲不過的小姐。她是典型的加州都市女郎，接電話的時候，手指頭卷著她的棕髮尾巴。她有過人的記憶，名字跟人見一次就記住了。夢露又瘦又高，平常都是坐著，她一站起身，多數人都”哇”的要仰頭才看的到她好像在說”沒看過啊？”的嘴唇。”夢露”是中文翻譯的美，我們壞壞的，背後叫她”門羅”。

   中午一定會有個無袖上衣，緊身短褲的小生克利夫，慢條斯理的走過夢露的櫃檯，在玻璃門外伸展之後，喝的一聲開始短跑。我們經常會不意之間，發現夢露其實是很不屑的看著克利夫。有一天，克利夫彎下腰，屁股對著玻璃大門在綁鞋帶，夢露那雙眼珠，都快頂到眉毛了！

   克利夫說他自己是從美國中西部的一個畫的像四方塊的州來的。他的英文說的很慢很斯文。不像珊蒂的德國腔，要讀她的唇之後，再仔細想她的意思。說到珊蒂，她其實身材很好，很細的腰的以上以下，都很搶眼。可是珊蒂非常保守，永遠穿的簡單樸素迅速確實。把可以想像的所有地方，絲毫不顯露出來。老羅有一次興沖沖的參加了公司辦的海灘撿垃圾的活動，回來之後面無表情。原來，他以為珊蒂會穿比基尼去。老羅還特地把他在西安念書時，宿舍裡穿的紅短褲帶著咧。

   老羅不愛洗頭，他說加州水質不好，洗頭容易禿。可是他又愛摳頭皮，皮夾克的肩膀上，經常像是沾了麵粉。他說文革是對的，不然有更多的古文要背。又說六四是錯的，不然文革就變成不對了。

   老羅老愛把菸盒放在上衣口袋的左邊，他常常自我調侃說自己像穿了一半胸罩。這種半帶色情的嘴硬笑話，荷西最喜歡打斷他，一直問老羅到說不出話為止。

   荷西是亞利桑那州來的第二代老墨，如果數他一段話裡帶的髒字，二十一個指頭是不夠的。荷西最喜歡講黃色笑話，而且帶動作，很精采，不重複。雖然大家都喜歡跟他抬槓，可是他每年的考績都最低，”瓦衰”就成了他的外號。

   荷西說他怕瓊恩的唯一理由就是瓊恩養了一條兇猛的大狗。瓊恩是個三個美女的單親媽媽，加上她自己，就是四個。瓊恩每天打扮的非常得體，又長又卷的頭髮，完全不透露年齡。不高不低的細尖高跟鞋，緊身及膝短裙，端坐的姿勢，連看文件取出眼鏡，都吸引人深呼吸。一個緊迫盯人的感覺在瓊恩身上，就是有點多，光亮又大的首飾。

   最常看到跟瓊恩促膝長談的，就是哈利。哈利不只衣服跟瓊恩匹配，連鞋子都喜歡擦的敞亮。他們的對話，可以細到窗簾拉開要怎麼配合射進來的月光。哈利的領子永遠都硬硬的，領帶掛在脖子上，就是恰到好處。哈利對顏色很考究，粉紅色的襯衫，會配上一條驚艷的白領帶，不然就是鵝黃的令人側目。

   要是哈利有什麼得不到滿分的地方，就是頭髮很少。每次哈瓦亞理髮，哈利就全身不對勁。哈瓦亞很硬朗，不是因為他是老印，而是他不怕冷。黝黑的皮膚，完全就是黑人牙膏那般的牙齒，一笑起來，鬢角都會抖動。毛髮很重的哈瓦亞，讓所有他周圍的人，嗅覺都很靈敏。他自己也不以為忤。早上，中午，晚上，都來個全身淨香。只有老羅身上的菸味可堪比擬。然而這兩人，永遠躲不過麗莎的嘮叨。

   麗莎是個喜歡裝迷糊的數學系聰明女孩。她的口頭禪是”好有趣喔！”。從新竹的客家村來，東西井井有條，吃飯菜還沒入口的第一個動作，就是在菜盤上面灑鹽。適應這裡的習慣，麗莎每天不施脂粉，牛仔褲，球鞋上班，偶而穿個夾腳拖鞋，麗莎認為是隨性。經常可以看到沾了口紅的咖啡杯留在餐桌，影印房，會議室，那一定是麗莎的。我們通常發現了之後，交給瓦衰還給麗莎。志堅曾經還過一次之後就不敢了。

   這個志堅的外號實在不雅，不能在這裡說。不過是博士的他，說話雖然吞吐，可是作事非常踏實。賞識他的人非常賞識，而不認為他有貨的傢伙，瞧不起他有滿臉青春痘的疤。我跟他卻是無話不談。因為他外表含蓄，笑容不很飽滿，可是消息靈通，蘋果八卦，康熙蛇語，蜚長流短，他的資料庫，絕對齊全，而且沒有人知道他知道。

   那天，是個愉快的星期五傍晚，公司在一個日本餐廳，舉辦一個化妝舞會。

   我穿了個棉襖，頂個買來的帶著辮子的滿清帽子。早早就應雞...喔，不是，志...堅的暗暗指點，到了好地方，拖了鞋，在榻榻米的一角，跟穿著印第安羽毛的志堅坐在一起。

   荷西穿著搖滾衣服出現了。我們盯著他緊身褲子下面的那一大包，發出啊的讚嘆。

   老劉也來了，就帶個大黑框眼鏡，猛抓頭皮，一看就知道他沒有用心打扮。

   哇！珊蒂！緊身黑上衣....迷你裙！....馬靴！所有男生都吞口水，專心的看珊蒂彎腰，脫馬靴，走上榻榻米....

   夢露也來了！露出了不敢相信的弧形！

   瓊恩！哇哇哇哇！臉上還點了個痣！簡直就是...瑪麗蓮夢...喔！瑪麗蓮門羅！

   哈瓦亞？那是他嗎？怎麼扮個獨眼龍？

   帥哥哈利，跟著麗莎一起說說笑笑的走進來。他們怎麼還真配！哈利打扮的像個船長，麗莎穿個旗袍，兩人怎麼眼睛閃著光？

   等半天了，怎麼不見克利夫？

   老闆也出現了，哈哈，星際大戰的傑代武士！

   背後轟的一聲，我跟志堅都嚇了一跳！

   一身紫色湖人球衣打扮的克利夫在我的後面遠處...

   我看不好了，克利夫跟另一個男的打架了！他們扭打在一起。

   志堅笑笑說，他還咬人呢！

   不能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