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樓房

玻璃樓房              陳馭虹寫於2014年7月16日

   一來一往好幾個寒暑,來去經過那玻璃樓房,總是驚奇的看著那些玻璃反射的景色.又倏地,開車離開了.

   不記得那玻璃樓房聳立在那有多久,原本公路旁是平坦的一片,剛堆上鋼架的時候,驅車經過,覺得挺惱人的.那些高聳的冰冷柱子,把天空不協調的遮了一大片.心裡嘀咕那些只顧鈔票的商人,陰沉地用樓層堆砌他們的財富,抹黑藍天,白雲莫名其妙地畫上直角粗粗的鋼線.大大飄揚的廣告布簾,根本就很不情願地對上下周圍的無情,冷眼搖晃.

   心情總是會變化的,雖然天氣好壞多少會對心情發生外來的一點作用.但是那玻璃大樓,平靜無聲地出現在眼前的一瞬.我不得不說,即使天氣不好,看他在車窗外突然出現,反射的風景,還是很有韻味的.當然,只顧鈔票的商人,還是要繼續嘀咕.

   玻璃樓房總是心平氣和的反射天地的萬種風情.車窗外天空的雲彩是走走晃晃的.玻璃上,雲兒卻是跟著我的前進,一波波匍匐倒退.如果我能停下來,雲也能!清晨的微風,玻璃裡從樹葉的舞姿可以清楚看到,初升的太陽,在玻璃上伸展出許多角,躲不過樹幹遮住的地方,那些角,怯生生地跟著車的移動出現,躲藏,出現…

   公路永遠無情,總是只能睜大眼睛顧前面的路.地上一束一束的白線,在車子的左右胯下往後走,他們從來不笑.可是,心情好的時候,抬頭看玻璃,裡面的風景會跟著我笑.心情差的時候,玻璃卻會勸說該低頭看路,別顧風景了唄.

   玻璃裡夕陽是燦爛地發橘,橫在天上的白雲絲條告訴我,風是輕快地傾斜著來的.街燈在玻璃樓房上,點點閃亮.淡墨的夜幕輕輕地在我耳邊渲染下班的疲憊,然而,忽然間,玻璃樓房清楚的線條在路途中出現,明確地知道我見到他露出的笑容,巧妙地推開了才剛剛萌發的睡意.

   有時,雨絲打在玻璃上,顯得清楚而淒苦.像突發的亂劍刺向玻璃,剎那間,雨絲又消失了!玻璃絲毫不為淒苦的線條改變他的堅持.反而我車窗的雨絲是左右晃動,姍姍不肯離去的.為了這個畫面,我常常呼口氣,學玻璃樓房他的堅定,繼續踩油門前進.

   離那景致,有近有遠.依稀之中,我一轉方向盤,玻璃大樓忽地矗立在眼前,看看天,有點黑,玻璃裡車子的大燈,照的我眼角睜不開.我右手一扭,那燈光不再打擾我了.

   玻璃樓房反射裡的人,推出了車門.雖然我看不到他的臉,我知道他在微微笑.慢慢地走近.我們兩,身材相仿,他的灰白頭髮引起我的關心,我對他招招手,他也對我招招手!

   他好奇看兩旁,確定大樓附近沒有人.我們像是好朋友般,同時噓了口氣.他舉頭,好像在想天上的親人.我低頭,他用腳左右畫地,像是勸我別心情不好…

   我看著他,搓搓頭髮,打個哈欠.我學他打噴嚏,擦鼻子.

   我抓下眼鏡,吹掉上面是頭皮還是灰之類的.剛戴好,他俏皮的顛腳學芭蕾舞走路的步子,還停下來,拉褲子口袋當裙角,右腳後退一小步,低頭彎腰對我行禮. 我呼哈一聲,看他沒反應,馬上學李小龍一個飛旋步,轉身背對他,我一回頭,他也看我.我摸摸鼻子,站穩了,我們一起拱手作揖.

   他坐了下來,像是沉思.我猜不出來他想什麼,但是我也靜著不打擾他.

   我從來不知道玻璃樓房有生命.我只是開車經過他,匆匆看他一眼,就走了.

   我舉頭,想天上的親人.他低頭,我用手畫畫地,勸他別心情不好…

   忽然大樓裡燈光一閃!

   喔!不知是風吹,還是桌上的筆掉地上,催醒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