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日, 12月 30, 2012

猶他去吧

猶他去吧



     又到了歲末天寒的時節。北加州矽谷的天氣,還不至於大雪紛飛,而今夜煙囪裡騰起的暖霧,把我的思緒,帶到了雪花正在飄飄的猶他州鹽湖城。

      又像就在隔壁,又像就是昨天,那年秋天,我坐在緩緩下降的飛機機艙裡,望外好奇的探去,我已經到了美國地圖左上方,破了個角的大湖邊,黄沙滾滾飛揚,卷卷翻騰枯草的西部城市。即將握著線裝書,畫上淺黃色的粗馬克線,眼鏡往上一推,小心翼翼掌握英文文法,開始我的留學生涯。

      到美國的第一個中秋節夜晚,是和好像有心事的幾個留學生新鮮人,坐在猶他大學倚山的斜坡道上,囗裡酸著美國的大月亮,心裡卻對著一輪明月,訴說著離開故鄉的殷殷期望。

      秋天的鹽湖城,用顏色來區分,只是形容所有美景的開頭用句。灰濛濛的湖面,金色陽光婆娑在岸邊白沙的模糊霧光中慢慢昇起,穿過城市中綠草如茵的公園坡道,仰望摩天高樓棕褐色映著藍天白雲的玻璃帷窗,誰都會興奮的對山坡紅綠相間的楓樹,慕起濃濃的詩情畫意,頭仰的越高,越顯得白雪覆蓋的雄峻山顛,極目蒼茫的壯闊豪情。

      抵擋不住課業匆忙的焦慮,每個人抱著書,低頭走在校園步道上,總有自己下一分鐘的安排去向。課間握著功課搓頭揉眼的詳細討論,不是迷失的忘了一探風景,或者忽略了摩門教堂的神秘,而是對自己,對遠遠的親人,一步一步的完成夢想。

      我不相信其他學校的誰,曾經跟我一樣,早起躍下奥斯汀別舍的階梯,穿過高爾夫球場的草地,去工程館上課。這不像當兵時候跟著命令的行軍,一路上,軍歌卻是鼓舞精神的振奮劑。"九條好漢在一班"的慷慨吟唱,也有不怕冷的類似韓國歌聲回應,等回頭發現了對看的笑容,我再往前答數,哈哈!贏了!

      這條踏著青草地的路,到了瑞雪紛飛的冬天,走上去,是有技巧的。

      第一場大雪,好像是陰冷絲雨之後,突然出現一片安靜詳和,白花花的棉絮緩緩忽忽的飄,抓在手裡就化了,伸出手沾了雪,誰都想灑上糖漿,一口吞了!

      第一場大雪,小草邊邊一小堆白白的霜,窗沿外圍一圈白霧,看不到垃圾筒蓋上的手把,連雨刷掃向左右的白沙,都令人興奮激動!

      清晨上學路上,一腳踏下新雪,讓我清醒振奮,哈哈!這是我!我的!我走過的足跡!如果雪深,一腳抬起來了,鞋子卻陷在雪裡,走下一步是襪子穿進雪堆,那當然更濕冷的清醒....

     不出門,是深夜苦讀之後,舉鍋子上廚房煮泡麵,藉口要雞蛋開始聊天八卦,廣播電台造謠放送的時機,可是:老陳握著電話不放,老李把牛奶塞進雪堆省冰箱空間,小劉到處借銅板洗衣服,手癢的阿希找搭子打麻將。没有人知道,大博士到資格考才洗澡,小博士半夜一點之後,才看不黃的書。

     雪融之後的春天,可以嗅到大鹽湖的鹹。初芽的新綠,總被調皮的松鼠惹去目光。在美國,在猶他,在鹽湖城,在學校裡,新春的曙光,想不起年糕臘味,考試帶來的緊張,把想家的心情給全埋了。

      春天總有愛情在空氣裡傳播,綠苗等於愛苗,工程師也分得出紅跟綠,文學家也認為愛巢與學位可以兼得。

      不久之後,我最後一次走下校園的山坡,回頭看到山上的大 U字,笑自己當初曾經迷路,捨不得花錢去山下的雜貨店買滷包,扛個大垃圾袋裝臭衣服去洗衣店,半夜急著找地方影印考古題....學長的督促,拿不到A的沮喪,宿舍外曬太陽的比基尼學妹,大雪天光上身踢足球的老韓,領帶後面縫個小囗袋的老印....摩門教堂的聖誕燈 ,市中心的馬車,哦,對!期中考完,一群大男生布斐之後在小電影院裡點名....

      我常常看著市場部門的人士淘淘不绝的吹噓,可是總不能和我猶他讀商的同學想到一起。我常常看到專業論文咄咄逼人發表的博士。可是絕對不讓和我猶他苦讀的理工同學一見如故。我也曾經受人幫助,幫助過人,卻絕對不像在宿舍裡,要個或給個雞蛋,煮泡麵那般容易。說也奇怪?也不奇怪?

      天泠了,心想那兒一定在下雪,猶他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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