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三, 6月 13, 2012

聊聊吃 (1)

聊聊吃 1

        不知怎的,又陷入了回憶過去的沉思,想的是吃,就聊聊吃吧。
        說到吃,就把食物放到口裡,快意的嚼,聞聞香,吮吮味,有了飽足之後抹抹嘴,人生的快慰這點簡單不過。
                不打算找碴,聊吃的方法步驟,或想牛排不過就是一片肉,脖子圍個兜,左右兩手握刀叉,循著紋理切出牛排的香汁肉質,如此那般端莊慎重,有什麼理由一定要這種吃法才正確?要簡單的滿足,倒是回想起我小時候,撕饅頭偷吃的方法,卻是快慰了當時小小心靈貪吃的念頭。
                應該是父系的祖宗生長在長江以北的血統,麵食就一直是我的偏愛。江南生長的外婆,母親,卻寧可白米飯泡開水加醬菜,也不曾記得她們花心思做包子饅頭。所以,知道爸媽吃東西口味的差別,出門幫大人買饅頭,我總是滿心的歡喜願意。
        第一次去村子外不遠的雙和街上,一家販賣被褥的小店門口買饅頭,那時一聽到要等,我就不耐煩的坐在地上,兩手掌托著下巴,無趣的望著大蒸籠下面噴的濃濃霧氣。我的老爸兩手叉腰在周圍來回踱步,左等右等,終於老伯一聲好咧,大手掀開蒸籠的剎那間,空氣中撲滿著新鮮濃郁的麵麴香,我兩眼瞪大大的,看著圓滾滾的大饅頭在霧氣中一個個出現,撐著臉的雙手慢慢放下,撫摸開始餓的肚皮了。
        走在回家的路上,老爸一隻手牽著我,另一隻手握著熱騰騰的饅頭,邊走邊啃著吃。我哪?一隻手牽著老爸,另一隻手抓著小心撕好大饅頭表面滑亮的皮往嘴裡送。
        回到家,老爸抹抹嘴,我把吃剩沒皮的饅頭一放在桌上,就沒頭沒腦的跑去玩了。
        大人從來不問我饅頭是怎麼回事。在我小小的心靈裡,一直認為,這種沒有皮的饅頭,可能就是他們認為買回來的饅頭應該長的模樣。
        貪吃的壞事直到有一天….
        外婆心血來潮,拿了錢要我去買饅頭。我樂的快跑到那老伯蒸籠前,學我老爸兩手叉腰來回踱步,老伯一聲好咧,我才抓過了塑膠袋,就迫不及待把又熱又燙,光滑的饅頭皮撕開。那天,因為不必牽著老爸的手,三下兩下,就把所有饅頭的皮,都啃光了!
        晚上,外婆恭敬的捻香拜拜,我哪?被罰跪在地上,盯著供桌,沒有皮的饅頭…

        另外一種饅頭,帶給我的,卻是一種神祕的回憶。
        有個小學一起的玩伴,他家住的眷村老房子,在克難街與中華路之間的巷弄平房當中,因為隱蔽又安靜,常常是我們一夥小哥兒們,玩奪寶,殺刀,躲避球的場所。
        不知道何故,有一天他就沒有來上學,才知道他搬家轉學走了,事出突然,帶給同伴一些驚訝。而他住的地方,搬空之後,門房大開,不見人影,蕭蕭的讓人激起懷念。我一直不清楚他搬去哪裡。偶而經過他家,還不免掂起腳尖,多瞧一眼。
        有一天老爸興沖沖的帶回一包”熬焦”饅頭,扁長形狀很特別,饅頭底面脆皮烤了焦黃。那天,我哪,吃饅頭的皮;老爸哪,啃中間;老弟哪,嚼脆底。至今想到吃這個“鍋貼饅頭”,心頭還津津有味。
        後來我發現,賣饅頭的地方,就是搬離的同學家。之後,我經常抽空走去買了吃。
        同學家紅底白漆分隔的木門兩旁,貼著風吹雨打之後,褪色變形的春聯。灰黑的水泥牆上還有模糊令人發噱的粉筆字跡,門頂上一個孤單的日光燈泡,一旁留著老同學家的“卓寓”木刻。紅磚牆上玻璃窗戶外面,橫豎的鐵窗架子,綠漆斑斑,裂縫裡露出白底紅鏽。從窗戶外面可以看的到裡面,裡面也可以看的到外面。
        買饅頭,就消在玻璃窗上敲一敲,裡面要是不回答賣完了,就會聽到緩緩的木屐慢走到門口,吱的一聲拉開門把,半掩著門的是老伯短短捋鬚,參差不齊的牙口,含混不清的鄉音問要幾個。
        因為是同學住過的房子,我特別好奇。有一次,使壞用力把半開的門推了一把,還好老伯走進屋裡拿饅頭,沒有被我的推門撞到。我擠進了門後,看到老伯在一面大桌上把裹著鍋貼饅頭的白棉布掀開到底,摸了摸還溫熱的饅頭,抓了給我。
        老伯面有怒色,似是不高興我推門進來。那天我低頭楞著,瞥見到一個小板凳,它還有我小時候跟同學一起坐的記憶!我離開前,刻意小聲說謝謝“卓伯伯!”,卻引著他從我後面,推了我一把出門。
        我再也不敢推門進去買饅頭。之後的某一天,爸說老伯不賣饅頭了。以後,就再也沒看過那門打開過。
        我還依稀想到,又熱又香的鍋貼饅頭,咬皮咬到快要硬的地方,就是交給弟弟的時候了!

        既然聊吃,好像還沒入題….
        搭配饅頭的一絕,就是賣饅頭的街口,老伯另一半賣的“烏骨雞滷味”!
                天氣變涼的秋天,傍晚買個大饅頭,挑一些非常特別的烏骨雞滷味,不管是雞腿,雞爪,雞脖子,雞軫...一大口饅頭,一小口雞肉,口感交錯著麵的紮實,混著滷到透進肉裡的烏骨迴香,舌間忙著舔唇齒的愉快,感到充實的肉質,從顎間傳到鼻息,再滑下喉嚨,等腹部接受了麵的鼓舞,很快就撐漲了褲子皮帶。我還會趁著沒有人注意的時候,貪心的把骨頭咬的爛些,小手握著,吸吮中間的髓質。偶不小心,口裡的麵滑到骨頭上,又再趁別人不注意,伸個舌頭,把烏骨雞的骨頭,上上下下舔個乾淨。雖然會口渴,可是捨不得多喝水,怕把好吃的味道都沖刷掉了。
        接下來要吃的,是剛才忘了買的,一碗爽口的甜不辣加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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