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的真好
遲緩是一種慢動作的不安。
那是個剛換上鐵灰夾克不久的日子。空氣裏有一股乾枯焦躁,不希望緊張的時間快速前進,又希望會爆破的烤季能夠遲到。
翻開書包,最後面那一曡汎黃的習題作業,紙張邊緣已經磨破了,括弧橫綫上面卻盡是空白。黃皮參考書依然頁頁硬的結實。
腦袋有個模糊的膠,分不清氯是在矩陣裏的哪裏?或然率怎麽出現在重力加速的公式?依稀看見民生主義裏面出現怒髮衝冠。原子筆在拇指間,無意義的旋轉,那模糊的膠,不時的冲到鼻口,用力咳嗽,我十分勉强的用眼珠支撐耳朵後面的天旋地轉。
前天喝完冰水,全身大汗就躺著睡了。我,小感冒吧,真的還好,討厭的,是大盤帽壓扁了!
一直重複聽到,用一塊敲門磚打開大學窄門,唉!磚?我的鞋吧?啊!書包後面的袋子,體育褲跟球鞋,一起塞在裏面兩星期了…接下來的體育課,怎麽辦?怎麽換?下課鈴響了嗎?
轉眼看過去,操場一片小小的黃沙塵土,不疾不徐的捲進籃球場,越捲越高,越高…忽然,沙沙的雨點,刹那之間,打將下來!
啊!雨下的真好!
寂靜是一種很落寞的不安。
那是個刻意不理會鬢角低過嘴角的周末,皮鞋油在尖頭的短靴上發燙。低身拉了拉花綠的襪子,得意的看著養了一陣子的小指指甲,幾乎長到了無名指尖,據説那樣可以招桃花。
哼!楊過是什麽東西?沒有小龍女,還不是好好的過了十九年?想開一點,時代流行演變,韋小寶能的,我將來也能!
對,我該換了!反正高高舉右手之後,拍左脚的迪斯可動作,快要不流行了。我要隨時提醒自己的領口,再拉開大一點,不管她嘲笑什麽,反正襯衫尖尖的長衣領,我再也不會不小心翻進脖子裏了。
很怪!今天這些貝斯的狂奏,卻是莫名奇妙的寂靜。
我嚼著口香糖躺在床上,脚上的皮鞋擱在床沿板上,抖動的實在有氣無力。我的卡西歐,上面說2:43…可是,我們説好的下午四點希爾頓,還有嗎?唉!她不想説,我幹嘛問?
嗶嗶…三點了!
要不要打電話?…不管!不打!不打就是不打!
大門忽然動了一下,郵差塞進來一堆東西,我看看…
沒有她的信!哼!當然不會有!
轟隆!老天呐!你…你跟她一樣駡我嗎?轟隆!轟隆!
啊!雨下的真好!
擔憂是一種很深沉的不安。
那是個測試報表壓迫眼皮的深夜。電腦上面還閃著幾千個擠在一起的叉叉。不渴,但還是喝一口已經冷了的咖啡。根本無心理會,銀幕右上角的信箱符號通知,四周圍,灰狼羅伯的低吟樂聲,早就蓋過了急速鍵盤的敲動。忽然覺得滑鼠表面有點溼黏,唉,是該去趟厠所了!
回來,唉,銀幕是黑的。輕輕按一個鍵…哎呀,這,這個結果,沒變嘛!
分不清,也不管窗外的燈光,是不是裏面反射出去的。外面冷,裏面暖,隔著玻璃窗,希望天亮之後,跟那首歌一樣:明天會更好!
咦?電話居然響了!
我緊張的接過,大聲說:“怎麽了?“
“爸!沒有啊?還在忙啊?又是tapeout?”
我不回答,繼續緊張的問:“這麽晚了,你怎麽了?”
“沒有啊?我們這裏有臺灣人開了一家餐廳, 今天我進去,用國語跟他們點了滷肉飯。”
“這麽晚打電話給我,你真的沒事?哦,你的滷肉,說的還是不標準,聽起來,像滷弱!下次講清楚!…你…你,錢還夠嗎?”
“還夠,爸!我本來明天要去優勝美地爬山的,我跟你說,因爲這裏下雨,我們不去了!“
哈!我噓了一口氣。
啊,雨下的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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